殊不知周岚清并不想他所想的那般黯然神伤,而是在思索着旁的事情,至于无名,她自是有手段将人牢牢禁锢在身边。
抬起头,周岚清一看到邹世明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整个人愣了一瞬,随后狐疑地盯着他:“这是怎么了?和表嫂子吵架了?”
可这幅带着奇怪的表情落在邹世明的眼里,就被其想象成一个无辜女子被负心汉所伤害后的掩饰,而这个女子还是自己的血亲,还是自己的同谋大业的“君主”,现在还在关心自己的婚事…
想至此,邹世明的愧疚溢于言表,此时他恨不得给那负心汉一巴掌,再给自己两巴掌。
“表兄?”周岚清见他已有些不太正常,连忙多问了一句,不曾想男人连连摇头,这幅模样与情人分手的模样相差无几。
瞧这他般,周岚清也自主将事实想做自己所想的那样,出言宽慰道:“你也别着急,心爱之人总是要上点心的。不如今日让我们去趟郑府?将话说开了也好。”
许是话题转到了这里,也许是邹世明认为这是表妹不想提及伤心事,想出去“散散心”,于是便顺着她的话道:“也好,也好…我这就去备马车!”
说罢,也不等人作何反应,化作缩头乌龟夺院门而出。
周岚清只觉得今日的邹世明与以往大不相同,难道是自己那时的话将人吓着了?
马车之上,邹世明刚开始好几次想要开口,但话到嘴边又不自觉转了个弯,全数都咽进肚子里去了。
而周岚清实在看不惯此男子这般遮遮掩掩的样子,全然失去了在朝中威风凛凛地气势,于是开口撕破了僵局:“郑氏的掌家人,于苏氏设宴之后曾私下单独找过我。”
邹世明此言牵回了思绪,也正色了几分:“难道他已经知道殿下的身份?”
周岚清却否认,若真是知道自己的身份,这郑宣晟便不可能会这么多日都没有动静,不过到底为何,她也尚不能拿准,只好搪塞道:“他不仅表面请的是我,但却强调告知你,说不准是为表嫂子的事情。”
邹世明的嘴立即被堵住了,他也不是没见过大舅哥,只是碍于明面官商两道平行路,对方待自己总是客客气气的,一旁的两家的侍从也跟着一大群,捧得自己拉不下面
子,以至于见了面跟没见面没什么两样。
如今却让自己的表妹同自己私下见面,真说不准是为他与阿淑的事情…
他想着想着,又不自觉沉寂于自己的小天地,周岚清也不打扰他,只是将目光投向车窗外。
轻车缓转入巷,未几辄止于深院。车还未停稳,众仆已趋迎如云。车内两人只身而下,但见门庭不饰金玉,但栋梁皆南海沉香木,精致纹理镶嵌其中;檐角无悬铜铃,独系素绢囊,内盛兰麝,风过则暗香盈庭。
一众人早在车前等候,周岚清眉头一挑,一眼就看见了郑宣晟,而在他身后的,还有两位妙龄女子,看着装扮便可令人得知身份,而后便是一干郑氏家眷,齐齐朝二人行礼。
而自他们下来,场面便一度归于平静,周岚清看着一大帮子人迟迟不平身,就将目光投向了身边人。
这不看还好,一看竟发现邹世明此时面色端得清冷严肃,但倘若仔细一看,便能发现他那双眼睛早已牢牢地粘在对面一名女子的身上。
见状她连忙抬起手肘,趁着众人不注意时击向了这不知检点的男人。邹世明被揍得回过神来,连忙让众人免礼,这一大帮子人这才簇拥着来客往里进。
但众人就在待客之处中停留,郑宣晟面色亲和,却不谄媚,令人不足以看轻。
周岚清暗中打量了此人,发现如今的他倒没了那日的“无礼”,还不待她收回目光,对方竟也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其中还带着几分看不懂的深意。
周岚清微微眯起眼,只用漠然的眼神回应,随后自然得挪开了视线。
郑宣晟原是带着看待世家小姐们的神情观察周岚清的,但后者方才那刹那间携带着警告的眼神却无比真实,那是一种上位者特有的魄力,足以令他那原本飘忽不定的心思赫然定住。
最后只郑氏姐妹与管家人郑宣晟入内,到入座之时,正主位却落在了邹世明的身上。
自古官为贵,自也没什么,可偏偏邹世明平日就有些怕周岚清,此时坐在人家头上时又犯了老毛病,下意识看向她征求意见。
周岚清恨不得当场敲打这愣头青,但眼下也只能笑里藏锋地提醒了下这人。好不容易大伙儿都坐下来了,郑宣晟便开始今日的话题,果真就如周岚清所言那般,一开嗓就是郑淑与邹世明的婚事。
这回的邹世明终于不端着假面具了,话里话外皆是对这门婚事的期待。
以自身来说,对于郑宣晟这类人,他打心眼儿里喜欢不起来,只因这位大舅哥经商多年,说话左右摇摆,总是好听话挂在前头,但心中到底在想什么,自己久经官场,竟也看得不透彻。
但眼下却愿意顺着他的话,甚至时不时奉承几句,也算是给足了人面子。
这问题与周岚清没有半毛钱关系,她自然也没有多大兴趣注意两个男人的虚假感情,便开始极具技术性地观察坐在自己对面的二位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