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季胥自己洗完头和澡,在屋里绞头发时,天也暗下来。
隔壁骂仗方歇,赖氏从大房扛着根竹走了,金氏在背后骂骂咧咧,嫌赖氏给她的那小把薤白太少。
“累我伐断削去竹枝扛回来,这赖妇就给这么点。”金氏剔着牙进了院子。
季元说:“阿母早该给她,吵成这样大声隔壁都知道我们伐竹想做竹甑了。”
“哪能让那刁妇占你阿母我的便宜。”
想那田桂女在沔水翻了漕船,喂了鱼以来,还没谁能骂赢她金翠茹,从她手里讨着好。
不多时,金氏悄悄的,从衣箧里拿出个圆溜带盖的物件,借着亮起的火把,她手中之物,可不正是上午季胥在乡市卖出的竹甑。
不过她是不会买这,给二房送钱的,这乃是她从别人那借来琢磨的。
这晚,大房的松明亮了一夜,金氏眼下熬得雀青,也没能把竹甑照模照样做出来。
瞧着那横竖脉络简单,可破竹篾,就把金氏难住一整晚,她会用苇草编席子,原想着编竹甑她一琢磨准明白,真做起来,完全不是那回事……
最后就粗略扎出五把竹扫帚,大女季元早在木榻上睡着了。
扫帚也行,她可见那胥女能将一把扫帚足足卖上五个钱。
况且牛脾山近处的竹都被她伐完了,她季胥还不知何时能找到无主的竹呢。
这钱合该大房来赚。
“止女。”她去隔壁屋拍醒自己的次女,“阿母交与你一个活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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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因着大清洗一遍,隔壁草屋的三姊妹这晚睡得清爽香甜。
季胥听着鸡鸣醒来,她单穿着抱腹睡的,如今借着窗子微光,蹬上草鞋,轻手轻脚出了门。
摸了摸攀在檐下一根麻绳上晒的襦衣,这会已经干透了。
她就一身麻布衣裳,好在两个妹妹有两身补丁衣裳换着穿,是从前田氏在时给她们做的。
昨个在浴间顺手搓完三人的衣裳,还是季凤去屋前晒的,她就穿着抱腹和一条裤暂且躲进屋子,坛口窗子没糊,不过那时天也暗下来,外头不再有过路人。
如今她一把扯下衣裳,抱进屋子穿好。
嚼完柳枝,便去灶屋看她发的饼酵。
仔细净过手,方将麻布一掀。
只见陶盆内面团膨胀,紧贴着陶盆边缘不留缝隙,表面有些坑洼不平,撕开后里面还有些蜂窝状的气孔。
“阿姊,咦,不行,这溲面放坏了。
闻着发酸,吃了该拉痢疾。”
季凤顶着别家的鸡鸣也醒得早,揉着眼睛来灶屋,闻到那面团的酸味,皱着鼻头说。
“闻着酸味就说明这饼酵做成功了,要是闻着发臭就是沤坏了。”
这饼酵可以发挥酵母的作用,拿来发面,也就是后世常说的老面引子,不少人会存老面引子,做面食拿来用。季胥她奶奶作为厨师本就爱探索各种吃法也不例外,影响着季胥自小也爱尝试做各种美食。
北魏崔浩所著的《食经》里有记载用酸浆做饼酵法:
“酸浆一升,煎取七升;用粳米一升著浆,迟下火,如做粥。”
不过即使到了北魏,发酵技术也仅掌握在少数士族手中,且发酵技术也不稳定。
但此时的汉朝,尚未出现发酵技术,像蒸饼、水引饼,之类的面食都是用的死面,不易消化,过量食用容易肠胃生病。
“这真能吃吗?不会得腹痛病吗?”
季凤不敢置信,在她的认知里,发酸的食物那是天气热放坏了。
“能吃的,做成蒸饼来吃,保管吃着松软香甜。”
季胥这就开始动手,她先将一半饼酵分开,放在一节干燥的竹筒里。
里头已经事先撒好面粉,这一半饼酵就放里面任其自然风干,日后用时拿温水冲泡开就行。
而盆里这半,她要用来和面。
和面之前,她先在灶膛里铲了点草木灰,添水在碗里兑化开,再拿麻布过滤一遍,盛在另个洁净的碗里备用。
季凤看得纳闷,那灰拿来做甚?这只能沤肥的草木灰又不能吃?
可想到昨个才吃过的,见所未见的红煨肉,期待暂时盖过疑惑。
她定要看看,这酸坏的溲面,加一碗草木灰水,怎么能做出蒸饼?还是松软香甜的?
“阿姊,我能帮着做些什么?”
季凤是眼里有活的,奈何她实在悟不透季胥的下一步,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