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身体好像比大脑更清楚自己要什么。
接下来的几分钟,两人都没开口,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热面上桌,沈昭用筷子轻轻拨弄着碗里的面条,斟酌再斟酌,开口:“你说……颜泽他,会不会是……喜欢你?”
“你说……”裴临凝着她,“会不会是……”
他刻意压低嗓音,沈昭不得不凑近了些。
裴临冷声:“你有病?”
“……”
沈昭忍住给他两拳的冲动,将自己的推测细细说了一遍,随后道:“不过,这只是我的推测。目前我还缺少证据。”
像是记起什么关键线索,裴临低骂了句:“操!”
沈昭蹙眉:“别说脏话。”
裴临动了动唇,“……他有病。”
沈昭:“也别骂人。”
裴临缓声,“颜泽有分离焦虑症。”
“……”还真的有病。
颜泽原本有个弟弟,小时候,他和弟弟出外游玩,弟弟遭到仇家绑架,终遭遇不幸。那次事件之后,他患上了严重的分离焦虑,身边的朋友一旦要离开,他就会想方设法地挽留。
“阿琛……严琛,我们的另一个朋友,高中出国前,阿泽也做过类似的事情。”裴临回忆起来,“当时,他把对阿琛至关重要的一个玩偶藏了起来,被发现后,两个人大吵了一架,那时我们才知道阿泽有这个病。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他已经好了。”
裴临看向沈昭:“找个时间,你去和他聊聊。”
“啊?”沈昭从沉重的故事里抽离出来,指着自己,“我吗?”
“嗯。”裴临开始动筷吃面。
沈昭不满:“凭什么?我又不是心理医生。”
“你连我奶奶都能搞定,这点小事对你不在话下。”
“不要给我戴高帽子。”
“我时间有限,凌晨的飞机,司机1点就会来接我,只能交给你了。如果不及时和他说开,恐怕还得接着折腾。”
沈昭心不甘情不愿,还想抱怨两句,裴临从大衣内袋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她眼前一亮,笑眯眯道:“那我就帮你这个忙吧。”
“这个是给阿砚宝宝的压岁钱。”
“……”答应快了。
看她满脸失望,裴临莞尔:“你的新年礼物还在天屿,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自己去拿,我大概三月中旬会再回来一趟办理学校的手续,之后就……”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沈昭清楚,之后就是正式的离开。
她戳着面条:“要去多久?”
“如果顺利,三四年就能回来。”
“不顺利呢?”
裴临垂下眼睑,默了会,道:“不知道。”
沈昭记起秦宇轩说的,军校毕业可能会被分配去战区,最不顺利的情况……或许是永久留在战区吧。
这种可能性太过哀恸,她不愿去想。
“快吃。”
催促声驱走了笼在沈昭心头的阴霾,她没好气地问:“急什么?”
“刚才说了,”裴临已经暴风吸食完毕,他放下筷子,握住沈昭左手手腕,拇指不住摩挲,勾得她一阵痒意,她想缩,他不让,他望着她,深琥珀色眸中有光点浮浮沉沉,嗓音带着不自觉的黏,“我时间有限。”
忽地福至心灵,沈昭懂了他的意思。他在邀请。
她吸溜了一口面条,咽下后控诉:“裴临,我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为什么无论开心、生气、悲伤,都不影响你的兴致?”
只要和裴临待在一起,就有做不完的……爱。
裴临嗤笑,“难道你不想吗?”
戳中要害。
好吧。她想。
二十分钟后,主卧。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暖黄的床头灯,光线柔和地勾勒出交叠的身影,空气染上几分缱绻。
沈昭半伏着,指尖抚过裴临肩胛处一道新鲜的伤痕,问:“怎么弄的?”
说话的气流拂过裴临敏感的耳廓,他的呼吸乱了一拍,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发紧:“小组对抗训练时被对方偷袭了。”
在沈昭的印象里,强悍如裴临的omega实属罕见,选拔于他该是轻轻松松。她轻轻吻住疤痕的梗起,一点一点,蜻蜓点水,“居然还有比你更厉害的omega?”
裴临闭了闭眼,感受着触碰引发的细微颤栗。灵魂深处仿佛有一波波浪潮打来,他成了浪尖颠簸的船,随波逐流,摇晃沉沦,答得断断续续:“我参加的……是alpha和omega的……混合班。”
混合班,意味着要和无数alpha共同竞争。没有一个alpha会因为他是omega就让着他,反而会极尽可能地倚仗性别优势。无疑无比激烈和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