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淮之按捺下烦躁回到了宴席,旁边还是那个喝得烂醉的刘探花。
他东倒西歪,拿着的酒瓶差点倾倒在萧淮之的衣袍上,满身的酒气让萧淮之连面上功夫也不愿装。
“嗝,兄弟,嗝。”刘探花的身子歪斜着,眼睛都睁不开还在喋喋不休,“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有没有......找那群狗奴才算账?”
萧淮之懒得理酒鬼,他的注意力全在另一人身上——与纪文翊同席的沈惊春。
萧淮之默不作声地饮酒,眉头紧锁着,视线不曾移开一刻。
沈惊春又坐回了纪文翊的身边,只是脸上的笑似乎有些勉强,身旁的纪文翊微醺,并未发现她的异常。
他也同样注意到,还有一人正注视着沈惊春,是裴霁明。
裴霁明似乎连装都不愿装,面若寒霜,阴暗地盯着纪文翊与沈惊春相触的那双手,恨不得要将纪文翊那双手砍下。
被这样的两个人纠缠,沈惊春面色难看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
宴会顺利结束时纪文翊已经醉得歪倒在沈惊春的身上,沈惊春将人交给了内侍,自己独自离开了,而裴霁明被其余臣子缠住无法脱身。
萧淮之知道,现在是他跟上沈惊春最好的机会。
只是不知为什么,当他踏出第一步时,他的心底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预感。
他已经掉入了沈惊春的陷阱。
但是这预感没有依据,实属荒谬,转瞬便从脑海中消失。
萧淮之定下心神,借暗处隐匿了身形跟着沈惊春。
沈惊春先是进了一处偏远宫殿,再出来时从一人变成了两人,一人是个太监,另一人是个宫女。
那宫女虽低垂着头,但萧淮之依旧认出了她的身形,是沈惊春。
她换了一身宫女的行头,只怕是想要出宫。
萧淮之没有急躁行动,藏在暗处看着沈惊春上了出宫采买的马车。
今晚忽然下起了雪,沈惊春未带伞,出了皇宫后又找了辆马车。
“姑娘,怎么独自到这般偏僻的地方去?”沈惊春向马夫说了位置,马夫听后不禁讶异地问。
沈惊春坐在车厢中道:“你尽管带我去便是。”
马夫想起她给的那一甸银子,只好按捺住心底的好奇和疑惑,抖了抖缰绳,马车便冒着雪一路向前去了。
“吁。”过了一个时辰,马车渐渐停了,马夫的声音在前头响起,“姑娘,到了。”
沈惊春下了马车,身后响起车轮压过雪的微弱声响,除此之外四周静谧无声。
沈惊春的目光落在前方,那里是一处大宅院,只是外表已经破败不堪,被枯树遮掩着,哪里还有曾经华贵的样子。
这便是沈家的故宅了。
沈家的故宅能保留下来也是个奇迹,在沈家被抄家后没到一个时辰,京城就受到了敌方的突袭,故宅甚至没来得及被皇帝的兵士们摧毁。
敌军的首领是难得一见的仁主,下令不许军士们烧杀抢掠,只准许杀大昭的士兵。
也正因如此,沈惊春和沈斯珩才得以侥幸逃出京城。
宅门上了锁,不过解开这种凡人的铁锁对沈惊春来说不值一提,她的手指朝锁一指,那锁便解开砸在了雪地上。
沈惊春平静地推开了宅门,而在她离开的下一刻,又有两人出现了。
两人骑着的俱是黑马,马蹄踏在雪上未发出一丝声响,一人率先下了马,上前几步仰头看牌匾。
牌匾被灰尘遮掩,却依然能模糊看清“沈“这个字。
那人回过头,对马上的人汇报道:“大人,是沈宅。”
萧淮之翻身下了马,他伫立在原地,不紧不慢地将黑皮手套戴上,目光沉静地盯着那扇铁门:“进宅。”
“是!”属下抱拳,那扇沉重的铁门再次被推开了。
灰,入眼皆是厚厚的灰尘。
沈惊春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这间曾经生活了数年的宅院,看不到一点自己曾居住在这里的痕迹,大概所有的痕迹都被灰尘掩盖了吧。
沈家是被诬陷的这件事,她一直都知道。
沈父身为尚书,在朝野的权利与声望已是极高,他没有必要再冒着危险去通敌。
她来这自是有别的目的。
嘎吱。
这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一道冷冽,含着怒气的声音从庭院中响起:“你果然会来这。”
“我也是这么想的。”沈惊春转过身,笑嘻嘻地看着满脸怒容的沈斯珩。
方才庭院还是空无一人,他像是凭空出现,又像是早已在暗处观察她许久,又或许是从她推门时便已知晓她的到来。
雪落在沈斯珩的伞面上,像是零星的冰花开在了荒原,沈斯珩却在下一刻随手丢弃了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