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弘壮阔的旋律如火山爆发,冲击着听者心弦。抑扬顿挫的音韵演绎着天地间的物转星移,人世间的盛衰枯荣......一曲奏罢,仿有余音绕梁,一群鸿雁还在在荒凉孤寂的断壁残垣之上盘旋鸣泣......
众人沉浸于这音乐营造的意境里,久久不能回神。渡边彦也呆呆出神半晌,方感叹道:“据说母亲在世时也极善弹奏此曲,可惜我无缘得见,一直深以为憾。镶月君今日算是了却了渡边的一个心愿......”
萧镶月从全身心投入的状态中缓过来,刚想开口,忽然身子一软,伏在琴上,痛苦地大口喘着气。众人大惊,渡边彦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扶起,见他脸色潮红,捂着胸口,已是说不出话来。进二惊慌道:“糟糕......我忘记了镶月君对花粉过敏,在瑞典时便发作过一次!今日定是在这樱花树下,吸入了大量花粉......快让医师来看看!”
渡边彦将萧镶月打横抱起,放在内室的床上,渡边家的私人医生很快赶了过来,一通诊治,皱眉道:“这位先生的心脏和肺都有问题,能如正常人一般生活,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今日的症状的确是因吸入了花粉导致的过敏,我先给他注射脱敏针剂,睡上一晚,应该会缓解。只是......他定是长期服用着中药调养身体,不知这针剂与药物有无冲突,还得仔细观察,不可大意。”进二急道:“堂兄先暂时看顾一下镶月,我去锻刀坊找骆将军,请他快点回来。”
昏睡中的萧镶月,脸色由潮红变为苍白,仿如一尊完美无瑕的雕像,仰躺在床上。因为难受,眉心紧蹙,浓密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略失血色的双唇微微张合,似在呼唤什么。渡边彦俯身凑近了,听他是在喃喃地唤:“云哥哥......云哥哥......”
看着眼前这张美得不似真人的面庞,温热的气息扑在脸颊,隐隐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特殊体香,渡边彦心脏狂跳,受到魅惑般,越凑越近,温热的双唇覆上萧镶月冰凉的唇。
萧镶月向来越是难受越要紧紧攀住骆孤云,迷迷糊糊感受到亲吻,以为是他,双唇微张,探出舌尖,本能地极力回应。微冷的舌尖滑入口中,渡边彦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倒流,头脑一片空白......一手扣住萧镶月的头,一手捧着他的脸,贪婪攫取,辗转厮磨。温润酥麻的触感令他呼吸变得灼热急促,全身如电流涌过般,一阵阵战栗......沉醉在这触及灵魂的深吻中,已不能思维,仿如天地间只剩这唇瓣的温柔......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骆孤云焦急的声音:“月儿在何处?”渡边彦猛地惊醒,连忙放开紧箍着的人,双手抱着头,颓然坐在床边。
骆孤云全副心思都在萧镶月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渡边彦神色有异。看着虚弱地躺在床上的人,满脸懊恼,心疼地一叠声道:“怎么这才离开一会子,竟又是落水又是晕厥的......都怪我,不该丢下下月儿一个人......”跟在后面的进二忙道:“都怨我,忘记了镶月君对花粉过敏,已经注射了针剂,休息一下,应该会好转.....”
沉睡中的萧镶月双唇因刚才的深吻颜色殷红,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看起来神态安详。骆孤云将他连同盖在身上的薄被裹着抱起,欲回自己的居室。
头脑尚一片混沌的渡边彦见骆孤云要将人带走,下意识地想伸手阻止,猛地回神,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做出这样的举动,呆呆地看着他抱着萧镶月大踏步离去,有些失魂落魄。
进二吃惊道:“堂兄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是病了么?”
渡边彦摸出一支香烟,划了好几次火柴才勉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平复着内心的悸动,沉默不语。
第31回渡边彦生妒藏杀机骆孤云坦荡破危局
俩人的居室在温泉尽头。
骆孤云将萧镶月放在内室的泡池里,全身上下连指甲缝都仔细清洗了一遍,才裹上干爽的睡袍抱回床上。昏睡中的萧镶月本能地紧紧拽住他,不肯松手。骆孤云斜倚在床头,揽着他微闭着眼睛休憩。
天已黑尽。前往重型武器制造会社考察的人员归来。易水进到内室,悄声问:“月儿怎样了?”
骆孤云将萧镶月紧握着的手轻轻抽离,放进被子里盖好,捏了捏被角,方与易水在一旁的矮机坐下。自责道:“都怪我太大意,没有照护好月儿。这一日又是被猫吓到,又是落水,又是吸入花粉......着实令人胆战心惊!从今往后,可得吸取教训,无论什么情形,月儿身边千万离不得人!”
易水懊恼:“都怪大哥考虑不周!此次出行安排紧凑,孙大哥和小秦各有各忙,随行的副官秘书也肩负考察重任。月儿身边没个得力的人,的确不妥。此次访问团里有个留英归来的方姓秘书,三十不到,家世清白,老成持重,是个可靠之人,不若就安排他做月儿的私人秘书,负责贴身照料,三弟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就让他寸步不离地跟着月儿。”顿了顿,骆孤云又道:“大哥那边情况如何?”
易水沉声道:“不太妙。日本人狡猾得很,对我们考察团表面奉如上宾,虚假客套。白日里在工厂看不出什么,天黑后我派人悄悄潜入库房,查了进出账目,今年以来运往东北的,光大炮就有两万余门,重型机枪十万余挺......”骆孤云道:“其他几路人马呢?有没有消息?”易水道:“东京那边远些,有两队人员还没有回来。林副官带着人去了奈良的空军基地,情况也不容乐观。每月都有数百架战斗机飞往锦州的机场,有去无回。”骆孤云沉吟道:“如此看来,全面开战也就在年内了。赶紧给委员长发电报,将这边的情况详细告知,请他务必做好应战准备。”
易水道:“还有一事。刚刚我回来时,经过渡边彦的房间,看见他屋里亮着灯,独自喝得酩酊大醉,倒在榻榻米上,一屋子的酒味。此人是日军高级将领,精英中的精英。没想到私下里却是如此行径.....实在有些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