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宁寺山门前长长的石阶上,香客人头攒动,络绎不绝,做生意的摊铺从山脚一直摆到山顶,叫卖声此起彼伏,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应有尽有。
萧镶月往常最喜欢这样的场合,今日却有些提不起劲,无精打采的。骆孤云有些担心,莫不是昨晚玩得太累了?连忙找了个阴凉的茶棚坐下歇息。板凳买了一堆各色玩意,兴致勃勃地拿到他面前显摆。他只淡淡的看了两眼,也提不起什么兴致。骆孤云更加忧心,摸了摸额头:“月儿,是哪里不舒服么?”心道难不成昨晚年夜饭吃得有点多,肠胃又不好了?萧镶月冲他笑笑:“月儿没事,就是觉得胸口有点闷。”
萧镶月没兴致,几人也没怎么逛,就早早返回。骆孤云背起他,慢慢往回走。他平常在背上很不老实,总是想方设法地捉弄云哥哥。今日却乖乖的,软软地伏在肩上,头埋在脖颈处一动不动。骆孤云心想,这两年月儿的身体虽好了些许,终究是底子太弱,容易疲累。回去后还得开几剂滋补的方子,好好调理调理。
整个正月半,萧镶月精神都不大好,恹恹的,吃不下东西。程掌柜把了脉,说脉象平稳,应该没有大碍。骆孤云不放心,又请了两个大夫来看,大夫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开了几剂滋补的方子,服了也不见什么起色。很是忧心,推掉了好几起宴请应酬,整日陪着萧镶月,想法设法地逗他开心,每天变着花样做些好吃的。这两年骆孤云厨艺大有长进,凡是萧镶月爱吃的,他都用心琢磨,南院的小厨房成了他练手的地方。萧镶月每天除了和师伯研习音律,就懒懒地窝在卧室,四门不出,全没了往日的活泼灵动。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
元宵节也是骆孤云的生辰,今年正逢整二十。他虽不想操办,有乡邻早就送来了贺礼,护庄队的弟兄们也想趁机热闹热闹。春妹便在院坝里张罗了几十桌酒席,带着庄子里的仆妇,忙碌起来。
晌午后,萧镶月照例来到西院研习音律。李师伯脾性和萧平舟有几分相似,对他教导十分严格。萧镶月心中也早把师伯当成爹爹一样的敬重。今日师伯让他琢磨一段残谱。根据残谱的上半阕,补全完谱。这对音律的悟性和作曲的技巧都要求极高。他试着弹了几段,错漏百出,完全找不到感觉。
师伯探究地看向他:“月儿可是有心事?”萧镶月勉强笑笑:“没有,就是觉得心口有点闷,集中不了注意力。”师伯目光深遂,缓缓道:“音律最能反应一个人的心志情绪。师伯看你这几日都是神思不属,心绪不宁。既如此,就等月儿心情平静了再来练习吧。”
萧镶月走出西院,看天色尚早,又觉有些烦闷,便沿着后院的小径慢慢踱步。行至一个转弯处,远远瞧见前面小山坡玉兰花树下,骆孤云和一个女子面对面站着,不知在说些什么。那女子他认得,是陈家庄庄主的女儿,经常来李庄找春妹串门。
缤纷的玉兰花树下,骆孤云身姿挺拔,英俊倜傥,女子身形婀娜,窈窕秀美。两人站在一起,画面是说不出的和谐般配。
萧镶月脚步一顿,心口像是被重锤敲击了一下,愈加憋闷,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身子有些摇摇晃晃。连忙转身,脚下像踩着棉花,软软的,深一脚浅一脚,晕晕乎乎地回到庄子。
院坝里人声鼎沸,酒菜已上桌。春妹见到他,连忙迎上前:“小少爷去哪里啦?刚刚还到西院寻你。少爷今日忙碌,抽不开身,特意交待了要看顾好你......咦,脸色怎么这样白?哪里不舒服么?”萧镶月冲春妹笑笑:“月儿没事,春姨忙去罢。”
宾朋满座,护庄队的弟兄和有头脸的宾客按个向骆孤云敬酒,他酒量极好,来者不拒,一盅接一盅地喝,爽朗地大声谈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