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孤云看得有趣,有心逗逗他,开口问道;“月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萧镶月见骆孤云主动搭理他,很是开心。澄澈的眼睛看向骆孤云,咧嘴一笑,道;“云哥哥,我在敲雨声呀!你闭上眼睛仔细听!”
说毕,放下木棒,乐颠颠地跑过来,两只小手覆上骆孤云的眼睛,声音软软糯糯:“云哥哥,你闭上眼睛,不许睁眼。听月儿敲雨声给你听!爹爹和孙大哥都说很好听呢!”
又乐颠颠地跑回凳子前坐下,专注凝神地敲打起来。
骆孤云闭目倾听。先是觉得那木棒击碗的声音清脆悦耳,煞是好听。渐渐地听出一些韵律。
原来萧镶月是把每个碗当作了一个音符。水多的碗音调低回,水少的碗音调清越。七八个碗就是七八个音阶。他就用手中的木棒击打粗碗,模拟大自然的雨声。
只见他双手忽快忽慢,忽高忽低地敲击。发出的声音一会儿舒缓,一会儿急切:“叮叮……咚咚咚……嗒嗒嗒……滴答滴答……滴滴哒哒哒……”击打声与屋外的雨声相和,竟谱成一曲和谐无比的打击乐。
一个个音符落下,好似雨点落在水面画出的圈,又似断了线的珍珠落地,激起朵朵水花……那声音空灵清越,遥远似天边有似近在耳边,竟是说不出的甘甜纯净。
骆孤云本来满腹愁绪,父母的血海深仇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他的心。此刻竟似好像放空了心灵,阴暗晦涩血腥的情绪慢慢隐去,世间的喧嚣浮躁被隔绝身外,只剩下温润舒爽,心灵的宁静……
雨渐渐小了,击打声也缓缓停歇。
“好听吗?云哥哥。”萧镶月清脆的声音传来。
骆孤云回过神,睁开眼睛,由衷地道:“真好听!”顿了顿,又夸赞道:“月儿好厉害!是爹爹教你的么?”
萧镶月得到夸奖,越发来了劲,嘟着嘴道:“这个不是爹爹教的,是月儿自
己想出来的法子,自个儿玩的。”
萧平舟精通音律。西偏房的另外两间屋子都做了他的乐房。里面堆满了古今的乐理著述、乐谱、琴谱。更有琴、箫、筝、笛、鼓、瑟等乐器,林林总总,好几十种。萧平舟喜欢自己谱曲,也擅长各种乐器,不同风格的乐曲用不同的乐器来表达。萧镶月从会走路时便跟着父亲学习音律。萧平舟恨不得把毕生所学都倾囊传授给儿子。可能是遗传了祖上的音乐才华,萧镶月在音律上极有天赋。十岁的小儿,已经会弹奏各种乐器,还会自己谱点小曲,成天咿咿呀呀的哼唱。
“月儿最近学会了一首曲子,是爹爹谱的曲。月儿缠了好久,爹爹说太难,不肯教我。可是月儿偷偷学会了,一点都不难嘛。”
“月儿明天想去娘亲坟前弹给娘亲听。云哥哥,你陪我去好不好?”见骆孤云肯和他说话,萧镶月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通,睁大眼睛,期待地望向骆孤云。
瓦舍里的几个大人,萧镶月偏爱缠着骆孤云。一来易水易寒和孙牧都是二十来岁的青年了,在小孩儿眼里,那都是叔叔辈,玩不到一块儿。骆孤云虽然身形高大,毕竟才十六岁,面上还带着些少年的稚气。五官英俊,身姿挺拔,很是阳光帅气。加上骆孤云自小家教严谨,待人接物沉稳有礼,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从容气度。不由得让小小孩儿心生亲近。
看着萧镶月期待的小眼神,骆孤云也不忍拂他意:“......好吧,明日不下雨的话就陪月儿去。”
翌日。雨收风住,是个好天气。
因着要赶在在入冬前收购一批药材。易水易寒和孙牧一早就牵着马匹,去到十几里外的集镇上采买。孙太医依然在药房里捣鼓他的药方。孙太医的药房堪比一个小型的实验室,各种珍贵的中药材、大大小小的炼丹炉、天平、尺寸不一的研臼......琳琅满目的器具一应俱全。孙太医唯一的爱好,便是将各种中药材提炼萃取,按配方整治出不同的丸药。另外一个房间则摆放着一排排从地面高到屋顶的大抽屉,里面分门别类的装着各种成品药丸,抽屉上写着药名,小儿惊风丸、妇科千金丹、保婴散、金箍补肾丸......等等,至少不下百余种。闲暇时,孙太医便手把手的教授儿子,把一身医术尽数传授给了孙牧。
晌午后,萧平舟在屋内用琵琶试弹新曲。萧镶月从父亲的乐房里拿出一把古琴,给骆孤云抱着。两人便要去往后山小月桂的坟墓。
“等等......换双鞋再去!”
乘着太阳正好,宋婶正在院子里翻晒药材。一眼瞧见萧镶月穿着一双棉鞋,赶忙拦下将要出门的两人。从屋里取出一双羊皮面的靴子,絮絮叨叨道:“山上草深,落叶又厚,昨儿才下过雨,露水多......这棉鞋不防水,浸湿了会凉到脚......”嘴上说着,手上不停,利索地给萧镶月换好鞋,系好鞋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