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即便如此,也没人敢往郁宁脸上看。不过片刻,气氛便重新热络起来,嘻嘻哈哈声再度盈满包厢。
“……宁宁。”一个声音在身侧响起。
郁宁转眸,见[叶逍遥]不知何时坐到了他旁边,压低嗓音道,“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虚头巴脑那套,既然打pk时我就这么叫你,现在就托大再叫一回。”
[叶逍遥]顿了顿,神色认真:“以我对星沅的了解,他绝不是乱来的人。主要[一只栗]今天也是把脸都豁出去了,三番两次的……星沅作为老板,毕竟是自己公司员工,又挺能赚钱,总得给她个台阶下。陪着换件衣服,全了场面也就过去了,你不用往心里去……”
[叶逍遥]显然是个典型直男,要他这么耐心细腻地解决他跟徐星沅的情感问题,实在是有点滑稽。
他的思维也是非常经典的劝说“嫂子”要宽容大度那一套,郁宁无意和他多谈,便也只装作喝醉了双眼迷蒙的状态,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道:
“嗯,我没事儿……洗手间在哪边,你知道吗?”
[叶逍遥]连忙指了个方向,又不放心地追问:“用不用我陪你去?”
“不用麻烦。”郁宁摆摆手,起身时还故意晃了一下,将微醺的姿态做足了。
一走出包厢,他脸上的醉意便褪去几分。
ktv的走廊简直像个迷宫,光线昏暗,铺着同样暗纹的地毯在眼前延伸,两侧一模一样的包厢门仿佛没有尽头,郁宁差点儿迷了路——
他不是出来上厕所的,而是找人的。
[叶逍遥]说的是他世界观内的大实话,郁宁也绝对相信徐星沅不可能真做什么,但依然有种挥之不去的酸涩与窒闷堵在喉咙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想见到徐星沅,就现在。
原来酒不醉人人自醉,是这个意思。
“……明早她就去公司签解约合同,你们准备好。”
又转过一道走廊拐角,郁宁倏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此刻那语气仿佛冻着万年不化的冰凌,足以让任何听者心头一凛。
郁宁顿住脚步,隐在转角阴影处望去。徐星沅正背对着他讲电话,[一只栗]则僵在不远处,脸上这次是货真价实的惨白,唇色尽失,透着一股大势已去的灰败。
等电话挂断,[一只栗]还声音发颤,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少爷,我、我刚才是真糊涂了,说错话了,我只是……”
“敬酒的时候,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徐星沅背靠墙壁,左腿膝盖弯曲,姿态松弛得像一只假寐的大猫。ktv的顶灯自斜上方打下,在他鼻梁一侧投下深刻的阴影,长睫低垂,指尖正漫不经心地把玩手机,语气很淡,
“只是不想他以后难做,才叫你出来而已,你跟我说什么没区别……你太不识相了。”
他这样的姿态,让郁宁想起他们第一次直播连线时,徐星沅的样子。
居高临下、矜傲审视,平等地瞧不上任何人。
这么久的相处,在徐星沅对他日复一日的撒娇卖乖里,郁宁几乎快要对他的这副模样渐渐模糊了。原来,他对外界的那份疏离淡漠,从未改变过。
“我知道错了……”[一只栗]这下是真心实意地哭了出来,泪水冲花了精致妆容,“徐总,求你别让公司跟我解约……”
“只是和平解个约,你有错在先,公司又不会多收你违约金。以你的年度成绩,大把公会抢着要。”徐星沅不耐烦起来,皱眉低声道,
“要不是看宁宁对你……我下手已经够轻了。”
“死神经病男的,都在这圈子里了还装什么纯情……!”[一只栗]没听清他最后一句,但她也意识到这是彻底没有转圜机会了,终于破口大骂一句,夺路而逃。
没想到迎面撞上了郁宁。
面面相觑实在尴尬,郁宁唇瓣动了动,正紧急思索该说些什么,便见[一只栗]通红着眼圈,又大声骂了他一句:
“死狐狸精!!”
郁宁:……?
……她说我??
[一只栗]骂完爽了,立刻撒腿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溜烟就没影了。
郁宁呆呆抬头,和徐星沅的视线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