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五分钟,陈晗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你咋了?半夜三点多借钱,不会是被曝光了要跑路回s市吧?”
郁宁这会没心思跟他开玩笑,声音有些低哑:“不是,我的猫病了,每天住院就五百多,不知道要住多久。你先借我五千,我过后翻倍还你。”
“翻什么倍啊,你拿我当什么人了!”陈晗有点恼火地说,“我借你肯定没问题,就是、就是,既然你还不知道住院几天,我先借你两千行不?要是到时候还需要,我再给你拿……”
郁宁听得一怔:陈晗现在大小也是个千人主播,每天四位数的流水绝对是有的,一般不至于借五千块,都要分两次才能给。
“你出什么事了吗?”
郁宁这边才问出口,就听见陈晗那头听筒传来尖利的咆哮:“拿什么拿,一个破猫死就死了,你哥结婚买房都凑不够钱,拿大几千给猫治病,你当你是阔少啊?!”
“……”郁宁知道怎么回事了。
陈晗那个后妈来了。
陈晗亲妈在的时候,还算过了个舒舒服服的少爷童年。到九岁那年他亲妈病逝,后妈带着一个拖油瓶入住陈家,起先还装了几年,等后妈自己怀孕,又生了个小儿子,就彻底挺直了腰杆。
尤其在陈晗十三岁的时候,后妈从他床底下翻出男男小黄漫,把陈爹气得发抖以后,陈家自此就恨不得当没他这个儿子,十四岁的半大少年,竟然还能因为没有合身裤子穿,不得不向郁宁这个玩伴求助。
陈晗做主播以后,跟家里的关系缓和了一些——也仅限于他能给家里拿钱的时候。听电话里的意思,应该是陈晗那个异父异母的哥哥,叫林漳的,结婚买房钱不够,后妈便气势汹汹地前来上门搜刮。
……难怪自己拒绝跟徐星沅搭档的时候,陈晗脸上的失落那么明显。郁宁忽然想。
流量带动是有连锁效应的,对主播、特别是吃百家饭的娱乐主播来说,曝光度就是生命。假如自己真的能跟徐星沅合作,增长的观众流量绝不仅仅是右上角数字那么简单,同时也意味着更多机遇、更大平台、更广阔的发展可能。
自己作为cp中心能吃到肉,陈晗作为和他互动最频繁的亲友、cp中尽职尽责的气氛组,也必然能喝到汤。
陈晗直播好起来没多久,存款应该不会太多,而他后妈要的又是买房这种硬性大额支出,以至于他现在往外借五千都这么窘迫。
“……行了行了,吵吵半夜了,你不累啊?”陈晗匆匆怼了那头一句,又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宁宁,我先不电话里说啊,等会我绿泡泡给你转过去,祝棉花糖早日康——”
那边似乎是听到他承诺转钱愈发暴怒,一阵劈里扑棱夹杂着咒骂的嘈杂过后,就只剩下突兀被挂断的盲音。
陈晗的嘴皮子如此利索,也要归功于他从小跟后妈干仗积累下的经验,但……郁宁抬头望了眼宠物医院墙上的挂钟,指针正指向凌晨四点。
再擅长吵架的人,这个时间还在强打精神奋战,当然也不会有多好过。
郁宁攥了攥手机,最后按亮屏幕,给陈晗发微信:“你先顾好你自己吧,钱不用借我了,我这还能用一段时间,说不定棉花糖在那之前就好了,这几天我也想想别的办法。”
陈晗没回,只在凌晨五点多转了三千块过来。
郁宁没点收款,坐在宠物医院冰凉的长椅上,看窗外天光一点一点亮起来。
熬到早上六点钟,郁宁起身收拾一下东西,去和小笼子中正在打点滴的棉花糖告别,坐c城清晨的首班地铁回了城中村。
回到熟悉的简陋窄小房间,郁宁将隔夜的小猫呕吐物清理干净,又洗了个澡、换过一身衣服,早上九点,戴好口罩坐到电脑前,开启了直播。
【!!!是我眼花了吗,从没看过宁宁这么早直播?!】
【早八大学生偷看直播ing,不敢开声音,谁能告诉我宁宁为什么这么早播呀?】
【不造哇,是要跟顶流搭档太兴奋了吗hhhh】
……
这个时间,直播间只有寥寥几个铁粉蹲守,但发的弹幕,也都是好奇郁宁为什么破天荒这么早开播的。
“我之前听人说,早上直播会有新观众入场,想试一下。”郁宁垂下眼睫,说道,“我跳开场舞吧,你们想看什么?”
他之前都是晚上直播,今天有额外福利,粉丝们起初都很兴奋。然而一支又一支舞跳下来,郁宁早上没胃口吃饭,又一夜没睡,不知不觉步子就不稳了,弹幕渐渐也看出了不对,着急起来:
【宁宁看起来状态不太好诶?】
【宝你说实话,你是早起还是没睡?】
【累了就去休息吧,别糟蹋自己的身体呀!】
……
郁宁跳得浑身是汗,不得不暂时坐下,边喘气边喝水,低头沉默了会儿,忽然说了句自己以为永远也说不出口的话:“要是觉得主播辛苦,可以刷些礼物给我吗?”
全职主播在外被问起职业,往往是羞于启齿的,这与他们在许多人嘴里的“网络乞丐”评价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