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两年了,齐绪早就该把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城男孩忘了吧。
他到底有什么自信,齐绪会在不告而别以后,还能记得自己呢?
明知自己不该在这种时刻陷入个人情绪之中,可是薛明就是抑制不住自己越来越低迷。
什么嘛,突然不告而别又突然出现在人面前,当他是什么啊?
像是又找回了点勇气似的,薛明抿紧嘴唇,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抡起接机牌抡出了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气势,准备一会儿好好去跟齐绪对线。
却就在这时看见了,自己面前的地板上缓缓走来了一双皮鞋。
他的动作一顿,喉结上下吞咽了一下,心里想:不会吧。
可是来不及再等他在这紧迫的时间里想出来什么对策,他便听到皮鞋主人的声音在自己头顶缓缓响起:“你好,我是齐绪。”
齐绪。
齐绪。
薛明浑身一个激灵,完全是条件反射一般的,把接机牌一整个竖起来,挡住了脸。而他就躲在背后,声音故意装得粗犷:“嗯......嗯,齐先生您好。”
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听到动静。
就在薛明忍不住想看看齐绪在搞什么幺蛾子的时候,面前那个人突然矮了下来。
——一身米色风衣的男人神情淡漠,可无框眼镜背后的一双眸子却破天荒地出现了一丝讶然。他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单膝跪了下来,与薛明保持平视,透过铝制牌面,试图看清楚背后男孩的脸。
齐绪轻声问:“薛明?”
抓着杆子的手控制不住地握紧,薛明死死咬住下嘴唇,感觉自己现在脸颊出火。他不敢说话,垂下眼睫,但这样就看不清齐绪准备做什么了,于是等他反应过来时,齐绪已经靠得越来越近。
他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起了波澜,就这么默默地注视着紧张的薛明,视线下移,落在那双清瘦却攥紧了的手上,心知自己不能把人逼得太狠了。
于是齐绪伸出手,刚想说“先起来”,结果话还没说出口,薛明便像只受惊了的兔子,猛然往后一躲。
他忘记了身后靠着的就是坚硬的墙壁,这一下被齐绪吓得后脑勺结结实实撞在了墙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听着便知道不好受。薛明惊呼一声,疼得抓不住接机牌,刚才就将落未落的眼泪终于被生理疼痛逼了出来,顺着脸颊的弧度滑到了下颌。
没来由的,薛明心里更委屈了。
他抱着受伤的后脑勺,刚想说些什么,他的“盾牌”却突然被人半强硬地抽走了。
齐绪的力气好大,又毫无征兆,薛明呆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以这幅抱着脑袋、脸上还有泪痕的狼狈状态,直直对上了齐绪的眼。
......两年不见,齐绪似乎更加成熟了。
他头发长长了,已经轻松过了肩膀,随意披散着,衬得脸庞温润又清冷。气质也更沉稳了些,好好地裹在裁剪得当的风衣里,一对比就衬出了,薛明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孩。
就和之前一样,他好像永远都是追赶齐绪的那个。
而此时,这个男人眼中却难掩焦急,不顾自己强行突破了薛明屏障的行为是否欠妥,直声问:“撞到哪里了?”
薛明抱着脑袋说:“没有。”
齐绪沉默了一会儿,语气重了些:“薛明。”
薛明咬住下嘴唇,眼神莫名有些倔,自下而上地跟他对视着,重复了一遍:“我说没有。”
气氛一瞬间尴尬下来。齐绪静默片刻,眼看已经吸引了不少乘客的目光,他不好多说,只好先直起身:“我行李箱里装了医药箱,等到了酒店你先等等,我给你拿。”
薛明不看他:“回酒店我要去跟负责人汇报。”
“那就晚些再去。”齐绪的声音听不清喜怒,却能从中听出一些强硬的味道。
薛明不想再跟他掰扯这些,偏过头,看也不看他便往出口走去。事先准备好的自我介绍背课文一般,毫无起伏地迅速给齐绪说了一遍:“您好齐先生,我是这次设计展活动负责您行程的志愿者薛明,希望您在这里能拥有一段难忘的旅程。现在我们还是先回酒店吧,司机该等急了。”
说完,他也不管齐绪的反应,直直走了出去。
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薛明脑子发蒙,狠狠甩了甩脑袋,试图把那股眩晕感甩出去。
他不敢回头,也不敢看齐绪有没有跟上来,自顾自大步流星地走着。
直到拐弯的时候,薛明听身后好像一直没动静,这才偷偷摸摸地、自以为无人发现地、飞快地扭回头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