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呈辞还从未堆过雪人。
“好。”他颔首应下。
二人并肩往后园行去,一路上皆是无言。他们之间仿佛隔了层薄纱,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对。
到了后园,二人先各自团了一个雪球,陆呈辞将两个雪球叠好,沈识因则寻来枯枝石子为雪人妆点。
雪人很漂亮,沈识因还给它画了一个甜甜的笑脸。
他们看着雪人,心情都好了很多。
这一会,雪下得没那么大了,但是却格外地冷。沈识因的双手被冻得通红,陆呈辞抓起她的手放进怀里给她暖着。他身上也不是很暖,但是她的手贴在他的肚子上,却觉得格外地温暖。
不多时管家来请用膳,他们便去了膳厅。厅中摆满佳肴,每一样都是姚舒亲自做的。
沈昌宏与沈智也都到了,热情地请陆呈辞坐下。
往日沈昌洪总在自个院里用饭,今日竟也破例出来相陪。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姚舒热情地招呼着陆呈辞,沈意林更是亲自为他斟酒布菜,盛汤添饭。唯独沈昌洪始终沉默不语,面色沉郁。
他年事已高,近来又逢多事之秋,明显精神不济,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愁绪。
姚舒为陆呈辞夹了一箸菜,温声道:“世子往后想吃什么尽管开口,我下厨给你做。来家里不必拘礼。”
沈家人的热络体贴让陆呈辞颇感意外。他们越是这般真诚相待,他心中越是歉疚难安。
这般淳善人家,与他往日所见的权贵府邸截然不同,人人都存着善念,明事理知进退,待人接物从不刻薄,处处透着令人熨帖的温情。
他已经许多年不曾这般与人围坐用膳,即便回到亲王府这两载,也总是独自在院中用饭。父亲、刘侧妃与陆柏铭自成一体,他始终融不进那个小家,也不愿强求。
这顿饭他用得格外舒心,姚舒与沈意林不时说笑暖场,席间倒也其乐融融。膳毕,陆呈辞便告辞回府。
约莫过了三两日,这日天光正好,陆呈辞骑着高头大马,领着浩浩荡荡的聘礼队伍前往沈府下聘。
聘礼箱笼披红挂彩,首尾相衔长达数里,场面极是隆重,霎时轰动了整个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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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来啦来啦!终于要成婚了[红心][红心]
第35章
当初陆呈辞大闹探花郎订婚宴一事,京城中人还都记忆犹新。谁曾想不过转眼之间,这位亲王府的世子竟真将美人抢到了手,连聘礼都开始下了。
长街之上人声鼎沸,议论声不绝于耳。
“沈家三姑娘真是好福气,竟能得两位如此出众的郎君倾心。”
“要我说,还是三姑娘自己出众,才能让人争着抢着求娶。”
“可当初探花郎与三姑娘不是皇上亲赐的婚约吗?这也能退?再说他们自幼青梅竹马,情谊深厚,怎的就被陆世子横插一脚?从前也没听说三姑娘与陆世子有什么往来呀?”
“嗐,还不是因为陆世子身份尊贵?边城那般难攻的地界都被他拿下,亲王府的地位,除了皇上,还有谁能比?当初抢婚未成,自然还有的是手段。你瞧他那模样,确实比探花郎还要俊俏几分,那通身的气度,不愧是皇家血脉。”
“……”
世子下聘的仪仗声势浩大,不仅惊动了整条街的百姓,连京中达官贵人也纷纷侧目。
消息很快传至宫中,皇上得知后大为震怒。果然不出他所料,沈家早已有意投向亲王府,否则怎会刚与探花郎退婚,就急忙与庆王府结亲?而亲王府此举更是猖狂至极,明目张胆地与天子近臣联姻,分明是在挑衅天威。
皇上怒不可遏,当即传召太保许万昌入宫。
下聘的队伍浩浩荡荡行至太师府门前,陆呈辞与陆亲王翻身下马,身后随从抬着系了红绸的箱笼,一路迤逦而入。沈家众人早已候在门前,满面春风地将贵客迎进府中。
双方见了礼,一番寒暄客气,言辞间皆是世家勋贵惯有的温雅周全。交换礼书之时,更是依足了古礼,一字一句皆合章程,半分不错。
礼成之后,沈家便设宴款待。今日这场面,明面上是热闹喜庆的定亲宴,可朝堂上有心之人却都看得分明,太师府与亲王府这一联姻,朝中局势便要彻底翻覆了。
太师为官数十载,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若在平日,这等喜宴定然宾客盈门。可今日席间却冷清得很,赴宴者寥寥。
众人心下雪亮:这等敏感时节,在局势未明之前,谁敢轻易站队?
寻常百姓只道是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却不知这锦绣姻缘背后,涌动着何等惊心动魄的暗潮。自今日起,太师府便是将全副身家性命,都系在了亲王府这条船上。
此番下聘,双方都做足了排场。陆亲王更是给足了颜面,恨不得将全京城最好的物事都备作聘礼,还许下承诺:待二人成婚后,便赐他们一座气派的府邸,教他们搬出亲王府独住。
若不牵涉朝堂利害,这当真是一桩极美满的姻缘。
今日沈识因打扮得格外明艳,发髻是姐姐亲手为她绾的,簪了赤金点翠的步摇,行动间流光溢彩。
姐姐从清早便在她耳边说着吉祥话,逗得她笑意盈盈,眉眼间尽是明媚光彩。
陆呈辞望着这般模样的她,想到终于要娶她为妻,心头涌起万千感慨。昔日她许下的那句诺言,如今终是要成真了。
宴席散后,沈识因将陆呈辞送至院门外,悄悄塞给他一个荷包,轻声道:“这几日赶着绣出来的,算是……订婚信物。你好生收着。”
她微微垂首,耳根泛红:“针线粗陋,你……且将就着看。”
那荷包上绣着并蒂莲,针脚虽有些稚嫩,却一针一线都透着情意。
陆呈辞不曾想还能收到她亲手绣的荷包,那并蒂莲纹样虽略显生涩,却比任何珍宝都更珍贵。
他心头滚烫,几乎克制不住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奈何四周耳目众多,终是强自按捺,只伸手为她拢了拢披风,温声道:“明日我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