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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春潮 第7节(2 / 2)

一点也不好笑。

陆呈辞突然向她走近一步,声音低沉:“那你又怎知,我不是真心?”

真心?他竟然说真心?沈识因觉得不可思议,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什么样的真心,竟能让一个方才见过两面的男子,对正在议亲的女子说出这样的话?

她不理解。

况且,他作为亲王府世子,又是依什么心情轻率地说出这般关乎终身的话来?

她满心疑窦,可他那双好看的眸子,又看不出半分戏谑。

静默良久,她才道:“世子莫要拿我取笑。我虽推了许家的亲事,却不代表就能这般轻率地另择他人。官家女子的婚事固然关乎家族,可我也不愿就此盲目择婿。”

“更何况太师府的立场,世子作为亲王府的人应当再清楚不过。莫说我不会答应,便是我的父母、祖父,也断无可能应下这门亲事。”

太师府明显已经站了队,是绝无可能与亲王府有任何牵扯的,更何况联姻。

“所以,你是要拒绝我?”

“是,你我之间,绝无可能。”

绝无可能。

周围安静了好一会。

求娶这般直白的话,于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而言,实在是过于私密,也过于僭越。

她未曾想到,陆呈辞竟会如此轻易地说出来。她与许夙阳议定婚期之事,他分明知晓,却仍在她毫无准备之时突兀地说出这般言语,无端令人不适,更谈不上半分尊重。

两个近乎陌生的人,何至于此?多少有点轻率和冒犯了。

她心头一阵烦闷,不愿再多言,转身便要离开。

“你当真不答应?”他又问。

“当真不答应。还请世子言语自重,注意分寸。”她脚步都未停。

“你是觉得,我这般不够郑重?”

她没有回答,走得更急了。

“沈识因。”他唤了她一声。

她依旧头也不回,很快离开了花园,只是走着走着,脸颊却不受控制地灼烧起来,一路红至耳根。

她实在想不通,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将那样庄重的话,说得如此轻易。

莫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

沈识因心绪纷乱,一整日都神思不属,明明是不情愿的事,陆呈辞那些直白又唐突的话却总在耳边挥之不去。直至第二日清晨,她仍旧头脑昏沉,一夜未曾安枕。

为了驱散这恼人的混沌,她索性去帮母亲整理姐姐出嫁的嫁妆,埋首于琐碎事务中,一忙便是一整日,直至暮色四合。

傍晚霞光满天,她的好姐妹云棠突然来了。

云棠是文安侯的孙女,自幼养尊处优,生就一副明媚鲜活的性子,在京城贵女中颇有名气,很多达官贵人家的公子想娶她为妻,可她至今未看上一个。

她与沈识因、沈书媛姐妹自小一同长大,情谊深厚,堪比亲生。但凡得了什么新奇有趣的玩意儿或吃食,她头一个想到的便是沈家姐妹。

此刻,她眉眼弯弯,拉着沈识因的手便道:“识因,今晚月洞湖有盛大的烟花会,我们一同去看可好?顺便随我去锦绣阁裁几身新衣裳,待到书媛姐姐出嫁那日穿。”

不等沈识因应答,一旁的母亲便笑着应承下来:“去罢去罢。等书媛出了阁,怕是再难像如今这般自在同游了。今日你们便痛痛快快去玩,我多派几个稳妥人跟着,只是切记莫要贪晚。”

母亲是过来人,深知女子出嫁后便如同折翼,会失去很多自由。她私心里总盼着女儿们在踏入婚姻前,能多攥住几分欢愉。

暮色初合,华灯渐上,三位姑娘便带着侍女护卫,说说笑笑地登上了马车,融入了京城的夜市人潮之中。

她们先去了裁缝铺子,陪着云棠仔细挑了几匹时新的料子,量体裁衣。

待出了铺子,一阵裹着凉意的秋风卷着落叶簌簌吹过。因临近中秋,长街之上一片喧腾热闹,各式摊贩鳞次栉比,叫卖声不绝于耳。尤其是几家点心铺子,更是飘出阵阵甜香,诱得人挪不动步子。

三人便顺势走进一家,店内暖香扑鼻,刚出炉的各色点心和月饼琳琅满目,花样精巧别致,竟是许多未曾见过的造型。

掌柜的见三位衣着不俗的小姐进来,立刻堆起笑脸迎上前:“三位姑娘来得正巧!今年小铺的月饼可是下了大工夫,模样、馅料都是京里公子小姐们最时兴的,您几位瞧瞧?”

说着便捧过一个宽大的朱漆木盒,里头整齐码放着各式月饼,果真造型别致,色彩妍丽,莲蓉、豆沙、五仁、火腿……甜咸俱备,香气诱人。

沈识因瞧着喜欢,纤指轻点了几样芙蓉花和玉兔造型的:“劳烦掌柜,将这几样包起来。”

云棠也凑上前,指着另几枚绘着如意云纹和枫叶的笑道:“这些我也要,包得仔细些。”

掌柜连声应着,手脚麻利地开始打包:“好嘞!这就给姑娘们包得妥妥当当。”

三人提着新买的糕饼出了店,途经平日惯去的那家清雅茶馆。云棠脚步一顿,指了指里头笑道:“离放烟花还有些时辰,不如进去歇歇脚,饮杯茶润润喉。”

沈淑媛与沈识因皆点头应允,一同进了茶馆,熟门熟路地走向常坐的二楼临窗雅座。她们唤来伙计,点了两样精细茶食并一壶近日颇受推崇的雪蕊含芳。

茶香尚未氤氲开来,楼梯处却陡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甲胄摩擦的铿锵之音。

不过瞬息之间,一群身着公服、腰佩兵刃的巡军便涌了上来,如狼似虎般将整个茶馆二楼围得水泄不通。

堂内原本的闲适宁静被骤然打破,茶客与伙计皆惊得骤然起身,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正当此时,一声冷厉的断喝炸响:“巡城司查案,所有人原地坐好,妄动者——杀无赦。”

声如寒铁,震得人心头发颤。满座宾客霎时面色如土,战战兢兢地跌坐回原位,连呼吸都屏住了,偌大的茶楼竟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