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剑是没有见过谢无宴跟温棠的,但从朝容公主的话中猜测出了眼前两人的身份,原本高昂的下巴立刻低了下来,态度变得客气,“谢大人。”
“微臣奉圣上之命出城迎接禹王跟朝容公主。”谢无宴一抬衣袖,身姿修长挺拔,仪态温润如玉,笑着跟他介绍,“这位是我夫人,温棠。”
“谢少夫人好,来之前本王便听说谢大人与谢少夫人喜结连理,真是可喜可贺啊。”跟仪容如玉的谢无宴不一样,轩辕剑长相粗糙,身材粗犷,他招呼了下身后的下人,下人马上捧着一个大锦盒上前,锦盒上镶着难得的红血玉,一看就价值不菲,轩辕剑道:“这是本王跟公主的一点心意。”
“温姐姐。”朝容公主已经忍不住上前握住温棠的手腕,轻声道。
温棠上下打量着她,朝容公主的长相偏柔婉,但不失大气,只是现在的她哪哪都瘦,脸颊没什么肉,跟捧心西子似的,她抿了抿唇,“公主瘦了。”
“我只是太想你们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们呢。”两个姑娘聚在一起又哭又笑,倒显得旁边两个男人无所事事了,谢无宴与轩辕剑对视一眼,“圣上已经在养心殿等禹王殿下跟公主了,禹王殿下这边请。”
谢无宴跟禹王在前面骑马,两个姑娘牵手上了马车,朝容公主拉下车帘子,一把握住了温棠的手,澄澈的杏眼牢牢盯着温棠,“温姐姐,你跟哥哥去年是不是去了南疆”
“公主怎么知道”温棠有些意外她的话,南疆与北翼离得不算远,但也不算近,她在南疆的那些日子里,也没见北翼的人到访南疆,是以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朝容公主错过了。
朝容公主噗嗤一笑,特意省略了轩辕剑为她去南疆求药的事情,说:“南疆与北翼都是依附盛朝而生存,关系自然是好,南疆王继位,北翼自然是要有人前去恭贺的,只是那个人刚好是我跟王爷而已,我跟王爷去了之后才知道温姐姐跟舅舅刚走,然后我们又急匆匆地去追,追了一路没追到。”
温棠恍然,她说她们当时去南疆是逼不得已,因为当时谢无宴已经有了官职在身,所以她们不能在南疆久留,很快就回了边关。
“我猜到也是这样。”朝容公主会心一笑,她的笑容是发自肺腑的高兴,“知道温姐姐跟舅舅过得好,我就很高兴了。”
“公主,禹王待你好吗”马车里有热茶,温棠倒了盏热茶递到朝容公主的手上,垂眸问。
朝容公主脸上带着欢快的笑容,还是跟以前一样,叽叽喳喳的,但温棠心思细,观人与微,她能看出朝容公主眼底似有若无的忧伤,她整个人其实是不快乐的。
好吗……
朝容公主也在无数个夜晚问自己这个问题,她以公主之尊和亲北翼,其实也没盼望夫妻琴瑟和鸣,只盼着能有一个安生日子罢了,但她名义上的夫君呢,和她的王兄同时喜欢上一个女子,为了这名女子无数次置她于陷阱,每每只要她跟柳眉同时遇到什么事,他相信的人只会是柳眉,而不会是她,他还在柳眉嫁给她王兄做王后的那一晚对她做那种事情,那个时候,朝容公主真是恨不得一死了之,但她想到她那含冤而终的母后,还有她那些亲人,朝容公主就不想死了,但是她的心早就死了,结果这时,轩辕剑告诉她他喜欢的人一直是她,为了她他能做一切事情,要是她想做王后,他就杀了他王兄跟柳眉,他唯一的条件就是她好好活着,朝容公主真不知道是她疯了,还是轩辕剑疯了。
朝容公主掀起眼皮,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温姐姐,你就放心吧,他对我很好。”
“等天下太平,要是公主想呆在盛朝殿下定不会拒绝。”温棠有一瞬间的沉默,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声道。
这个“殿下”便是说的秦逸尘了,秦逸尘是朝容公主的亲哥哥,当然不会看着自己妹妹在外受苦,朝容公主说了声“好”。
进城之后队伍兵分两路,谢无宴护送朝容公主跟轩辕剑回宫,温棠带着侍女回府。
李公公老早就在养心殿外等着朝容公主等人了,乍然看到已经嫁为人妇的朝容公主,李公公还晃了下神,嘴皮在打哆嗦,“老奴见过公主,禹王殿下,谢大人,圣上已经在里面等诸位了,你们快进去吧。”
轩辕剑让朝容公主走在前头,朝容公主一进去便噗通一声跪下,欲语泪先流,“女儿见过父皇。”
朝容公主伏在府上哭得很是伤心,她不是哭她与自己的生父多年未见,而是哭自己和亲之后没能陪在母后身边,不知母后会死的那样凄惨,她哭她的父皇竟狠心至此,为了一个妃子这样对她的母亲跟哥哥,不辨忠良,是非不分。
“李长胜,快扶公主起来。”圣上愣了一下,按住疼痛的额头,对李公公道,李公公上前将朝容公主扶起来,圣上的目光落到朝容公主身上,随后便是一句叹息,“朝容,你长大了。”
看着她那细长的娥眉,圣上就不由想起了她的母后谢无双,应该说这些日子圣上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梦到谢无双。
谢无双的美是国色天香,惊为天人,她的一双儿女也不差,尤其是少时的朝容公主,当然,因为帝后不睦,圣上对这个女儿也没多少感情,但是在今日,圣上的目光跟态度忽然变得和蔼,说。
“女儿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父皇了。”朝容公主一脸委屈,鼻尖通红,跟圣上哭诉道。
此言一出,圣上心尖跟眼神发柔软,“好孩子,你还没见过你哥哥吧,李长胜,你带公主跟禹王去东宫。”
“是,朝容公主、禹王殿下,二位这边请。”
“公主别哭了,哭得我心尖都要化了。”一上马车,轩辕剑便用云锦做的袖子给朝容公主擦眼泪,叹了口气。
从认清自己心意的那一刻起,轩辕剑就告诉自己即便眼前的这个女人一生都不会爱他,他也会一生一世待她好,因为这是他欠她的,但即便是她的父亲,她的家人,也不能让她流下一滴眼泪,朝容公主任由他替自己擦干眼泪,又跟个傀儡一样,一句话也不说。
轩辕剑早就司空见惯了,面上没有一点失落,甚至更加放低了声音哄她,“知道你想念家人,但等会去东宫见兄长可别再哭了,哭了就不美了。”
提及哥哥,朝容公主跟葡萄一样大的杏眼才眨了下,点了点头,轩辕剑心尖狠狠一颤,心口溢出滚烫的欢喜。
这厢,温棠刚下马车,春锦马上迎上来,“少夫人,公孙姑娘在屋里等你呢。”
正堂之中,公孙无暇正左顾右盼,打量着堂中的布置跟院子外的景色,温棠一出现,公孙无暇三步作两步的迎上前,“棠棠……”
“不对,该唤你一声谢少夫人了。”
温棠眉眼弯成了月牙,笑意盈盈开口:“给公孙姑娘上茶。”
“好嘞。”
茶香袅袅,公孙无暇对着温棠抛了个媚眼,温棠无奈,轻咳一声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少夫人。”
等正堂只剩下温棠跟公孙无暇两个人,公孙无暇立马不掩饰自己的心思,问:“你跟谢大人这是打算收网了?”
没错,此番南疆之所以会派使臣过来,是因为温棠飞鸽传书让宇文相还当年说的那个人情,要不然南疆绝对不会入朝来贺。
温棠当然知晓公孙无暇为何会过来,她低眸看着茶盏的花纹,说:“一月之前,太子想利用巫蛊之术陷害五皇子,却害死了太傅,圣上一怒之下废了太子储君之位,数日前,徐贵妃就开始称病不出,想来是不想见到平湘王。”
徐贵妃为何不想参加除夕国宴,还不是因为宴席上有她不想见的人,所以提早称病。
公孙无暇轻嗤一声,“不想见到又如何,总是有机会见到的,棠棠,你太小瞧王叔的本事了。”
“只是平湘王已经不问俗事,怎么这个时候会来盛朝”
温棠还记得那晚在南疆的明月第一楼,平湘王说他已经不问俗事,她知道公孙无暇会来,但她没有料到平湘王会来。
公孙无暇叹了口气,“这还不是因为表哥相求,表哥说他欠你跟谢公子一份情,要不是因为徐贵妃,也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情,既然是南疆先王导致了今日的局面,那也该由我们南疆来了结这个事情,有王叔在,也算多了一重保障了。”
“那就提前谢过公孙姑娘跟平湘王可。”温棠浅浅笑了,端着茶盏跟公孙无暇碰了个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