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贵妃视线往角落看了一眼,“皇上,臣妾听说思琦姑娘极善歌舞,要不让她来给大家跳一舞如何?”
皇上都已经忘了谢思琦这个人了,只想由着徐贵妃的性子来,于是问了一句谢思琦是谁,徐贵妃咬了咬唇,像一只无辜的狐狸,“皇上您忘了,思琦姑娘是姐姐的庶妹啊。”
徐贵妃口中的“姐姐”,明显就是废后谢无双了。
见她越来越过分,太后直接打断她,“贵妃,你不要得寸进尺。”
“原来是她,能让贵妃高兴是她的福气,让她上来吧。”可是圣上轻笑出声,直截了当地答应了。
谢思琦是宫中女官,这会儿就在殿中,文墨作势就要站起来,被一旁的清阳侯死死按住,清阳侯疯狂朝他使眼色,文墨的长指嵌进掌心,咬紧牙关,狠狠闭了闭眼,秦逸寒似是想开口,但一句话也没说。
众人的脸色让徐贵妃很是满意,徐贵妃摸了摸染着蔻丹的手指,笑道:“兰儿带思琦姑娘去换衣服。”
谢思琦姿态温顺,跟着宫女去了偏殿,换衣之时,她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小丫鬟眼都红了,压低着声音,“姑娘,贵妃娘娘必定是故意的。”
“她既然想看,我跳便是了。”谢思琦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笑了,姑娘眉眼冷艳,像冬日里的寒梅。
等的功夫,徐贵妃正跟圣上打情骂俏,直到身着一袭流苏月华裙,身姿摇曳如芙蕖的谢思琦出现在了大殿中,徐贵妃脸色马上淡了下去,以前只觉得温棠这个闺阁女儿狡猾,没想到这个谢思琦也是个狡猾的贱人。
谁不知道废后谢无双是能歌善舞之人,舞姿曼妙,芳华无双,她谢思琦今晚跳这个舞可是想让圣上记起她姐姐的好,只可惜圣上怕是恨谢无双入骨,徐贵妃在心里嗤笑一声。
宫中弦乐起,谢思琦抬袖,身姿摇曳,她眉眼清冷,腰肢随弦乐而动,每一次翩然于飞都恍如一轮月华,身段又柔又灵活,秦逸寒眼睛都要黏在她身上了,带着浓浓的痴迷。
除了秦逸寒,在场许多世家公子的眼神都在她身上。
徐贵妃眼神一冷,抬头看圣上,见圣上冷眸紧紧地盯着正中央的谢思琦,神色似是有几分迷惘,还带着几分怀念,徐贵妃心一冷,人都死了,怀念又有什么用。
“皇上。”徐贵妃柔柔地在圣上耳边喊一声,手抚上圣上的胸口。
“爱妃莫要胡闹。”圣上被怀里的人吸引了注意力,语气宠溺地呵斥她。
太后看得一口血快要呕出来,宴会过半,直接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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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帝王从坤宁宫出去,徐贵妃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几名婢女过来给她梳妆,梳完妆之后,孟女官往她身上披了剑苏绣做的被褥,小太监将百鸟朝凤锦屏拉开,婢女出去请秦逸寒进来,秦逸寒还是一袭明黄色五爪蟒袍,气度瑰姿艳逸,不失皇家风范,“儿臣给母妃请安。”
徐贵妃染着蔻丹的手指一扬,秦逸寒在一旁坐下,殿内旖旎欢好的气息还未散尽,他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这次的事情,是儿臣大意了。”
“不是你大意了,是这背后的人太狡猾了,本宫原以为先皇后倒台,国舅府失势,能狠狠挫一挫他谢无宴的志气,没成想他还越挫越勇了。”徐贵妃把玩着手中金光灿灿的凤印,哂笑一声,倒是不生气。
一个平民出身的人,又没见过《万里江山图》是什么样子的,如何能知道那不是原画呢。
一个谢无宴,一个温棠,当真是她的心腹大患。
温棠还在京城待字闺中那会儿,徐贵妃自认已经待她够好了,挑中了她做女儿的公主伴读,意在拉拢,可她就跟中宫走得亲近,不过徐贵妃想着左右就只是一个闺阁姑娘,她身上唯一的价值便是温国公府跟她背后范阳卢氏的势力,可谁能想到她竟然为了谢无宴连京城里的富贵荣华都不要了,跟谢无宴沆瀣一气。
既如此,那她今后也不跟温国公府客气便是了。
秦逸寒本就是阴柔的长相,此刻他眼里闪过一丝坚决跟狠辣,慢慢开口:“母妃,要是谢无宴有朝一日东升再起”
他们要不要现在就处之以绝后患。
徐贵妃掩唇笑了一下,她一笑,两名婢女便小心翼翼地扶她起身,百鸟朝凤屏风挪开,徐贵妃腰肢袅袅,走到角落里,在她面前有两个青花瓷缸,秦逸寒就跟在她身后,徐贵妃声音又娇又媚,懒洋洋的,“寒儿啊,你来帮本宫看看这两缸鱼有什么不一样”
秦逸寒一愣,顺着徐贵妃去看那两缸锦鲤鱼,在清水缸里的鱼始终生龙活虎,游得很快,相反,在墨水缸里的很多鱼游动渐渐缓慢,直到悄无声息地咽了气。
“母妃。”
徐贵妃对上他有些错愕的眼,那双极具异域风情的眼睛勾了勾,一笑而倾城,“寒儿,圣上将国舅府一族流放边关,便是为了让谢氏一族永世不得翻身,你说哪天要是让你父皇知道谢无宴跟温棠在边关的所行之事,甚至盖过原威远将军跟节度使大人的风头,你觉得你父皇会如何想”
边关大旱,他们便兴水利;边关条件艰苦,他们在城中施粥;粮草出了意外,她温棠在没有朝廷命令的情况下,还敢指挥节度使开粮仓,凡此种种皆是在挑衅朝廷,挑衅君王。
“要是哪日边关动乱,他谢无宴上了战场,岂不是根本就没拿圣令当一回事。”
没有朝廷的旨意,却做有违他身份的事,那不就等同于想要谋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1],他谢无宴身为废后的亲弟弟,他在边关表现得越出色,死得也就越快。
徐贵妃在宫里伴驾十几年,没有人比她更懂当今圣上了。
秦逸寒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坐观垂钓台吗,他语气有些惭愧,“还是母妃高明,儿臣拜服。”
“本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儿,还望寒儿莫要让本宫失望。”徐贵妃娇媚动人的眸子重新落回秦逸寒身上,随意折断了一枝窗台的芍药,语气透着深意。
秦逸寒:“儿臣定不会辜负母妃的期望。”
“好孩子。”徐贵妃面露欣慰,忽然话锋一转,巧笑道,“本宫记得谢思琦跟清阳侯府世子有婚约,清阳侯府一直不肯支持我儿,要是能用一女子拉拢清阳侯府,本宫定不会吝啬。”
“母妃的意思,儿臣明白,只是……”秦逸寒眉目一闪,笑了笑,试图跟徐贵妃讨价还价。
“只是什么”秦逸寒三番四次的顾左右而言他让秦贵妃眼睛眯了眯,有些不高兴了,她抄起案桌上的红玉梅花盖碗狠狠掷了出去,“寒儿,你实话告诉母妃,你是不是对谢思琦那等身份卑贱的女子动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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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燕王在左公公的带领下进了御书房,秦逸墨还有三日即将前往边关,为此圣上召见了他,可他的第一句话就让圣上不高兴了,圣上一把推开怀里的张美人,脸色沉了下去,“你说什么”
“燕王难道不知温国公千金是谢无宴的未婚妻”
第22章
“回父皇,儿臣记得谢氏一族流放边疆那会儿,谢家已经将定情信物退还给了温国公府,照这么说,温姑娘已经不能算是谢无宴的未婚妻了。”
李公公不明白燕王殿下为何突然来这么一出,但他清楚,事实绝对不像燕王殿下说的这般简单,他无声跪了下去。
“那就算谢无宴跟温国公千金的婚约已经作废,温国公千金为了谢无宴连国公府姑娘的身份都不要了,这在京城可谓是人尽皆知,墨儿这是打算娶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女子?”皇帝那张保养的极好的脸上浮现几分笑意,冷眸有几分锐利,像是要从秦逸墨的脸上看出秦逸墨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