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这招管用吗?圣人能因他这些下作的小动作就屈尊下凡来满足他吗?
想到这,他又开始怯懦了,与她合握的手掌也松开一寸。
正巧这时候青珠也回来了,见到门前没有小姐的身影,敲了敲门,示意自己已经拿衣服过来了。
于是肩头的重量,悄无声息的变轻,等到他说进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屏风另一侧变回君子。
青珠见到门后是小姐也有些诧异,但她脑筋转的很快,想到昨晚洞房花烛的大好时候,又想到今日小姐上赶着过来给他取衣。
一来二去,雀铭在她脑海中的形象便成了个实在无用之人。
她想,昨夜没能成事,于是今日小姐都跟到这来了,还是不能叫他像个男人。
更是生气自家小姐嫁了这么个百无一用之人,也不求他荣华富贵,连家宅都是老爷送的,唯一可看的也就剩这身皮相,偏这个也不行!
青珠气急了,甚至想着要不要劝姑娘和离算了,跟着这么个废人过日子能有什么意思?
但看小姐,她从雾气当中走出来,脚下一软,差点跌在她怀里,明明已经满面红光的面色,怎么都不像是从那人皮相迷醉中脱身的样子。
自己要劝的话也只能先咽到肚子里去。
她扶着人站定,走到屋里,将那件青袍扔在椅子上,头也未回的气鼓鼓的走出来将门合上。
她想,她还是要叫姑娘再不叫夫人,雀铭还不配让她叫小姐夫人。
越清宁也是个没开心窍的,还没从刚才的氛围里清醒,听到青珠又唤她姑娘,就这么顺从的跟着她走了,也未察觉到什么不对。
直到晚上要睡的时候,青珠伺候完了小姐要出去时,狠狠剜了雀铭一眼。
惹得他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拎着书在原地罚站良久,直到越清宁过来,才将他引至床前。
“青珠怎么还叫你姑娘?”
他是个胆小的,不敢直接问自己做错了哪里,于是就着青珠的问题,旁敲侧击的试探她可有什么不对。
但大小姐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摇了摇头替她辩解道。
“应该是一时间没习惯,没改过来。”
她说着,自己脱了外衫就要上床睡觉,雀铭在她身后,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他只觉得自己在小姐眼里根本就算不上男子,或许换了别人她都要脸红一番才会脱衣,可在他面前,她自在的有些过于随意了,是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存在感吗?
他也想进帐里,但是要是小姐问他为什么过来,他又要说什么?
想着,总感觉自己这些天以来被岳父磋磨得十分对头,他白日里忙些才好,否则日日夜夜面对她,总想着些下流事,也对不起这些年读的圣贤书。
这样想就更不能进帐了,他捧着书坐在一边的窄榻上。
中间搁着一方小桌,上有一支小灯可供他读书。
他仔细的看着手里的文书,想从字眼里揪出幕后的罪魁祸首,但是灯影摇曳,他越看越困,平时没有过的懈怠,今日齐全的往身上招呼。
他看了不过两刻,头就差点跌在桌上,要惹她笑话了。
平日里背那些枯燥的圣贤论也从未有过的煎熬,他捱了一刻之后,又差点昏睡过去。
头刚刚要点在桌上,一只手突然从空中托住他的下巴,将他安安稳稳的接在手里。
这下子他一点都不困了!
雀铭睁大了眼,看着她身着寝衣站在面前,长长的漆发未束,就这样披散着搁在肩头,随着衣襟往下柔顺的搭着。
他也想变作她的一缕发丝,柔柔的贴着她,永远也不离开。
但是现下,他得起来。
越清宁看他忙碌了一整天,天不亮就出门替父亲奔走,天黑才回家,晚上竟然还不睡,还要看这么久的文书。
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自家爹爹的性子她知道,凡是官场上的下属,他哪一个不是物尽其用,要把人家当骡马似的推着赶着去干活才行。
如今轮到自家女婿,亲弟子就更没手软,成亲还没一天,这样忙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越家的苦力了。
她一把拽过他手里的文书,对他气愤的问起。
“这个是必须今天看完吗?”
雀铭本想说不用,但看她气鼓鼓的脸蛋,为他鼓起来,又谨小慎微的点点头。
越清宁就知道这是爹给他布置的课业,两手叉着腰坐到他对面去,说:“我来帮你读,你不要自己看了!”
说着,从第一段开始一点点给他读起来。
文书所说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是地方官员痛陈贪墨之象严重,养廉银根本不够一方县令花费,请求户部每年能多拨些款项,至少不要逼迫某些官员去搜刮百姓。
身为户部尚书,每天看着这些文书递到手里,想必父亲心中也很是懊恼。
名曰养廉银却养不出廉,加之每年孝敬京官的各种费用,连与父亲交好的地方官员都说得出这种话,想必此事已经生出一窝的鼠蚁扎堆。
越清宁边看边读边叹气,雀铭见她脸色更不好了,连忙来劝。
“这事沉疴已久,不是你现下就能想出办法解决的,此事要动,还需从根源下手。”
越清宁疑惑,“根源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