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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奴(重生) 第50节(2 / 2)

越清宁眉心一缩,想到这么久以来为何崔护传书从不提及朝中之事,分明之前乐于见得她参与其中。

她这才一下子恍然大悟,原来是父亲要他别说,不要她在出嫁前的最后这段时日还担惊受怕,无法安然。

胸膛里的心室好似被什么东西大力攥住,她恐慌的环顾四周,发现答应她会护着她的那人不在身边,他远远地,在她看不到也触不着的天边守着,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

因而那种恐慌更加强烈,她害怕她还没有将自己的困障排除,整个越家都要栽在太子手中。

而他当真是残暴之人,绝不会放过了她们越家。

此夜回府,越清宁迈步到屋子里头,还在不由自主的想起白日里滕姐姐同她说的。

护国公府被众人推上台面,万一皇帝应下资助术忽的银两,则肯定是由崔家护送至他国。

其中可能遇到的危险多不胜数,不说周围术忽的敌对势力绝看不得此事发生,就是大盛的领土上,挣扎在饥寒交迫之际的百姓也不会叫押运队伍好过。

由京城至国境西侧隘口长余万里,这么远的路上,难保不会有灾民哄抢。

这样的担子却偏偏落在了崔家头上,除了崔护也不可能是旁人担此重担。

越清宁头一次发乎本心的想他不要回来了。

然而此念终究落空,四月十八河道开化,皇帝终究是难扛压力,提前半年征收税金凑够了千万白银欲送至术忽,崔护身为押运使,姚家大郎为使臣,一道前往术忽国,为此崔护甚至推后了自己的婚仪。

被再一次强行召回京中,崔护一连三日前来探望越清宁,同她再三嘱咐,请岳父勿要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惹恼太子。

太子睚眦必报,虽已经记下了左.派之仇,但好歹小心些,至少不要给他机会寻事,待到他回来再行商议后事。

越清宁人虽听着他说话,但心好似不知道飘到了何处去。

她望着他,只瞧见他额角发间淡淡的一层光晕,如同清辉,将他整个人照得犹如魂魄一般飘忽不定。

心底那难以忽视的忧惧,叫她连自己作为未婚妻子该说的也忘了说,只拿着那双闪着潋滟水意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视着他。

“清宁,你这样瞧我,我又要舍不得走了。”

崔护说着,揽过她的肩,在她鬓发上吻了又吻。

他知道此行艰难,不过有大盛天国的名号在外,跟在身边的又都是训练有素的亲兵,只是押运倒是不算难事,难就难在到了术忽,如何同他们那个恬不知耻的国王交涉,于他而言,这才是天大的难题。

他自是看不上到处煽风点火,招惹事端的蛮夷之国,就算代表大盛真金白银的诚意前往也不是真心意图扶助。

但君有令臣不得不从,幸好萧衍还没登基,不然辅佐他那样的君主,更是忠臣良将的一生之耻。

在他的再三安慰下,越清宁心头的恐慌没有像往日一样洒溢出来,只不过这次,这将有恶事的预兆化作了一层浓霜,沉甸甸的在心底铺作厚厚一层,使人惶惑不安,胆战心惊。

最后一日的共伴,崔护像是察觉到了她一直坐立不安的心思,召了车马,带她前往庙会逛上一逛。

这日已是庙会最后一天,街两边的小商贩们陆续收摊离开,街边灯盏点亮的也不多,渐渐深蓝笼罩水天,两个人像是豁开雾气一样在水中行走。

两人自订婚开始总是聚少离多,这次匆忙回来,崔护身边连个小厮都没带。

眼见前头最后一家小贩收拾摊位要走,崔护连忙赶了上去,好说好商量着求了半晌,叫他给再做一个糖人。

越清宁远远的只能瞧见他指了指自己,向街边店家要了什么,又跑回来,躬身下去向老伯拜了两拜,才终于叫他放下扁担,重新支起摊位。

黑暗中倏忽点亮了一束光,如同星火之源吸引着过往旅人纷纷侧目,而越清宁也跟着那光走上前去。

只见崔护手里护着一盏白烛,微微烛光被湖面上的清风吹得晃来晃去,在他脸上投下昏黄灯影。

而他始终未曾发觉自己脸上的小心翼翼,一直张开手掌将火光小心笼罩在手心,叫眼下被迫留下的摊贩能借着此光,把糖浆捏出形状。

越清宁瞧着近在咫尺的两人,和那烛火。

忽而生出无限眷恋,这是她对崔护从未有过的感情,哪怕已经定亲,哪怕互诉衷肠,在她这里,崔护依旧是无关于她心灵的外人。

但是此刻,灯影下闪烁的俊眉朗目变作绵绵春雨,越清宁从不知他还有这样一副柔情。

而这些心绪全都因她而起,叫她愁肠百结,无法再把自己摘得干净。

摊贩毕竟是老手,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做出了一只小公鸡,崔护一手拿灯一手递给她糖人,要她咬上一口。

越清宁被他催着只好勉力咬了个尖角,舌尖上融化的甜味多少有些腻人了,不过她还是点头,夸赞道。

“师傅好手艺!这公鸡栩栩如生。”

咬的那一下正巧将公鸡羽冠撬了去,看着不像是公鸡,只像是只普通母鸡。

崔护眼见着缺了一角的糖人情不自禁笑起来,顺道便一抬手摸了摸她翘起的唇角。

“走之前见不着你笑,我在路上也要寝食难安。”

他默默转了个身站到临湖一侧,将湖面吹到她身上的风全部挡住。

他说:“清宁,不要为我担心,这次只不过是简单的公事而已,比起边塞的战事可要太平许多。”

越清宁也知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有些杞人忧天了,凭着他护国公府的名号在外,相信必不会出什么大事。

看她终于点头叹出一口气,崔护笑着将人拢在怀中,隔去了外面的寒风。

她趴在郎君炙热的胸膛上,听他安稳沉重的心跳,犹感安慰,他怀中的温暖在夜幕下亦如暖阳,叫人畅然心安。

他说:“等我回来。”

越清宁抬起头看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心底的忧心伴随他的身影渐渐化开,入荡水波,丝丝缠缠,她亦是重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