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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奴(重生) 第49节(2 / 2)

他远远瞧着,露在外头的笑意始终不曾触及眼底,胸口微微泛起的痒意,像是忍不住的咳嗽卡在正中间,有些憋闷的不上不下。

“清宁,来这边。”

崔护张口欲将人引过来,但她面对好言相劝始终不发一词,像是知道自己此刻开口就会说胡话,虽说因醉意形容懒散,但他瞧她,可清醒的很。

寿王端坐于前,不着痕迹的捋了捋袍子,后面时刻观察主子的王萱立刻晓得其意,抬步到崔护身后问道。

“护国公可来了?”

崔护没想到殿下来此竟然还没见过父亲,慌张的应道。

“来了的,许是吃酒吃得高兴,和岳父二人往后院去透透风?”

这两人酒逢知己千杯少,如今碰到一处,又醉得厉害,或许是将他这位殿下也给忽略了去。

寿王听完状似无碍的轻轻摇了摇头,引得崔护立刻站了起来。

“殿下,我这便请二位到此,请殿下稍候。”

说着,又朝后头瞥了眼尚存醉意的越清宁,她揪着内外室间相隔的帷幔,神色不清的垂着脑袋,也不知道醒了几分?

崔护只得快去快回,幸好寿王仁善,不会刁难醉酒的小丫头。

只是他这样想,身后王萱却在他走出内院时迅速遣散周遭人等,将室内乃至整个院子的空间尽数留给二人。

院子里寂静的连声雀啼也听不到,越清宁只感觉霜色渐浓,窗外吹过的冷气愈发在肩臂打转,冰得她有些难禁。

可要掩上窗子的话,就意味着同他单独待在封闭的一室里。

上次两人相见时,这位“舅舅”还曾救过她一命,他掐在肩头的力道好似还能回想起来,越清宁默默的捻了捻耳垂,别扭之下还是觉得不关的好。

寿王在原处静坐了会儿,见她久久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又见她身后的窗子大敞着,被风吹进来些霜雪。

而身娇体弱的单薄身子就站在窗边上,明明冷得搓手却偏不关窗。

他在思量之中后齿紧紧一顶,随后站了起来向越清宁走了过去,她似是害怕他,朝着幕帘后头又躲了躲,像是要把自己藏进缝隙里头。

寿王这便无法再逼了,他刚走了两步的脚步停在原地,平静斐然的搓着拇指上的扳指。

“你怨我。”他说。

闻之语调毫无起伏,越清宁却在其中察觉出相当重量的情绪。

她不想叫这位大人物心中不愉,却也没力气说上些违心的话,她心中的确有气,上好的烈酒麻痹感知,使她只能面对最真实的自己。

以至于连自己为了什么和人结亲都忘了,只知道都是他的错,才叫自己必须面对如今的选择。

见她不答,寿王心中了然,他似是蹙眉沉吟了一小会儿,才挡开帘子站到她面前。

一掌仍然扶着柔软垂落的青帐,越清宁瞧着他的手背,那只手青白、干净,又冷若冰霜,仅仅只是在她面前划过带来的轻微波动,也随着他这个人一样充斥寒冷。

头顶轻轻的落下一点重量,越清宁皱了皱眉,不晓得是什么在脑袋上作乱。

她神志迟缓的很,抬眼瞧过去,见到寿王殿下脸上那近乎悲悯的神色,还分不清他的手掌现在搁在何处。

直到他的手从头顶划过,向下触碰到耳朵上的银坠子,叮的一声碰出脆响,越清宁才如梦初醒一般向后退了两步。

她这一晃,连带着脑袋里的酒气和着脑仁稀里糊涂的摇了个匀,登下就站立不住,扶着长案的手,胡乱地抓了好几下还是没能将自己拉起来。

只不过天旋地转之间,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触及身体,她没睁眼,只感觉胳膊上被滚烫的一只手攥紧,微微发力,将她整个人拽了起来。

紧贴在手腕上的掌心发出平静而规律的心跳,越清宁好不容易从昏蒙中抽出理智,这便避之不及的要抽手。

刚想甩开他的手,他先察觉不妥放开了她,而后自个念叨着。

“怪我罢!今日的委屈记在我头上,日后我必会补偿给你。”

语焉不明的一句,叫越清宁更加迷糊,她不知所谓的抬起脑袋,正瞧见她这位“舅舅”垂眸盯着她,眼里头一次没有掩饰的,直白的向她展露某些隐秘念想。

她登时被吓得酒也醒了大半,狼狈地往后退了两步,却不小心撞在了书案沿上,把砚台里凝滞的浓墨也给撞的,溅溢到了一旁高垒的书册上。

越清宁回过神,无措的看着墨团洇染的一团污迹,她想这可如何向父亲交代。

旁侧伸过来的手却先她一步,将面上那两本书拿在手里。

“殿下,勿脏了您的手。”

她急切的不想跟他再有瓜葛,连自家的东西也不想他碰。

然而这番意思到了寿王眼中,仿佛变了味道,她紧张他的一举一动,生怕因她的过错叫他沾染毫分污秽。

但她搞错了主次,是他先神色有异才吓到了她,也是他先设计两家结亲才叫她这样的不痛快。

总之,都是因为他。

寿王盯着被墨染得看不出字句的书册,长指在边缘剐蹭着,留下疏疏声响,像是在考虑。

良久,才又把眼落在惊慌失措的她脸上。

“书……我会再叫人送来。”

“保证不会太久。”

他两句话中间隔了好长一个停顿,差点叫越清宁以为不是一件事情,她本就头重脚轻,此刻脑袋里浆糊似的和在一起,更有点分不清,此刻是不是自己醉晕了的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