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啊,奶奶炒的土豆丝比大厨炒的都好吃,这饼也特别的酥脆香甜。”陈盼毫不吝啬的夸奖着,天知道她想这一口想了多久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记得很久很久以前陈盼最讨厌家里没完没了的土豆和面片了。但等奶奶没了,他们离开家乡后,陈盼就特别特别的想念这个味道了。再后面的日子,就算陈盼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个厨子了,她也做不出儿时的味道了。那简简单单的炒土豆和清水面片,她就是做不出奶奶现在做出的这种味道。
“好吃好吃,一想到我们现在可以天天吃白面饼子,炒土豆也可以放这么多油,也能做一点红糖馅饼,我就感觉这日子好的像做梦一样——”
拿着手上的热乎红糖饼子,看着桌上两盘子的素饼和红糖烧饼,刚刚上香回来又跟对面王家吵了一架的陈爷爷,就露出特别陶醉特别幸福的模样。
然后很自然的,陈爷爷又说起了早年他们这里打仗,他一个半大小子饿的实在受不了。半夜去村子地主家的院子里偷红薯,差一点被地主家的老黄狗追的没有命的事情。
“还有一年全国闹饥荒,那个时候别说地里的土豆和红薯,连山上的树皮都被我们扒光了,还有观音土——那些东西吃完了,肚子一直特别特别的胀,人也跟着非常非常的难受。还是主席和国家好,才几十年的时间,就让我们能吃上这样的白面了。对了老婆子,饼子有没有给灶老爷和主席都献上啊?”
腿上打着补丁的爷爷,说着说着就又想起了今天过小年要祭灶老爷的事情。
“早就献上了,两个都献上了。”
对于现在的好日子,陈奶奶也是非常满足的。看着自己一大早做出来两盆子大饼,再想想自己家库房十几袋的粮食,面柜两柜子的白面粉,还有外面院子一院子的鸡鸭牛羊,陈奶奶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然后什么对门不对门,她很快就抛出脑后,也就真的不想了。
半个小时后,吃完早饭把家里收拾掉的陈奶奶和陈盼,一起穿着棉袄戴着头巾,再次出了门。至于爷爷,他要继续喂牲口,还要打扫一下厨房的屋梁。
“盼盼奶奶,盼盼你们要出门啊?”
早晨不比晚上,这次她们一出门,就碰到了挨着她们家的邻居。
“嗯,秀芬你在洗衣服啊!洗这么多?”
“这不过年了嘛,我寻思着把该洗的全部都洗一下。”对面三十来岁邻居笑眯眯回了一句,然后突然的她压低声音问道:“婶子,听说你昨天差一点出意外,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脚被压了一下,一条裤子被彻底刮破了。”
“我说你怎么今天换裤子了呢!”早晨上午就是大家的八卦时间,两人说话时,陈盼家斜对面那家老太太,也牵着小孙子穿过马路,过来跟他们搭话了。
“周奶奶!”
一直安静听着的陈盼下意识叫了一声,随即就安静的听着了。
大家从昨天的事情说到今天早上陈家跟王家吵架的事情。
等陈奶奶把所有的事情都大概的跟大家说了一下,一直在大门口洗衣服的杨家媳妇和一大早听到吵架其实一直都在等徐春花出门的周家老太太,这才全部都心满意足了。
告别了家门口的两家后,后面陈盼和自家奶奶,又在要拐弯的清泉边再次碰到了好几波的热心村民。
大家有挑着扁担来挑水的,有拿着铁篮子来洗土豆和红薯的,有牵着家里老牛老马来喝水的,还有下游洗完衣服来淘洗衣服的。大家看到她们过来,几乎都会热情的迎上来。
然后没有办法,陈奶奶只能停下来,再次指着自己的老布棉鞋和自己已经换掉的裤子,再次跟大家说说昨天的凶险了。
“天啊,我刚才过来时,还看到地上的血了呢。听说李厂子的儿子昨晚连夜转院去了市里的医院,一过去就直接被安排进那个一晚上就要一千多块的重症监护室了。”
“这是真的吗?田家的你这是听谁说的?”
“就听我小叔子说的,昨晚我小叔子也跟上他们帮忙送人了。”
清水泉下面昨天掉下去的半截水泥墩子,还有底下的几块沾水泥的砖头,已经被人捞上来。甚至才一晚上一早晨的时间,现在那个被撞坏的石柱子,已经被人重新砌好了。现在就等那些有手艺的人,在上面重新盖上水泥了。
仔细的观察着四周的变化,仔细的倾听着大人们的聊天。陈盼虽然保持着她年少时的安静和内向,但心里其实已经乐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