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呢?这件怎么样?”她问傅裕。
傅裕:“也好看。”
“那,选这件还是刚刚那件?”唐轲纠结。
傅裕注意到她频繁地挠后背,问:“很痒吗?”
“对,这件做工不咋地,穿上像披草皮,但它又实在好看,我舍不得退。”唐轲使劲挠挠挠,磨平棱角以适应灰姑娘的水晶鞋。
后背被她挠出几道鲜明的红痕,舍不得退货却舍得对自己下狠手。傅裕拦住她,说:“别挠了,都红了。”
唐轲叹气:“唉没办法,八十块钱的东西我不指望它能好到哪儿去。”
“别挠了。”傅裕看着她背上触目惊心的抓痕,心有不忍,“要不要涂点药?”
“我靠,抓破了?”唐轲猛地从镜中检查后背,看不完全,便问他:“出血了吗?不会吧,我没那么细皮嫩肉啊。”
“我看看。”傅裕拨开她的头发,弯下腰细看,“没出血,但——”
他顿了顿,粗砺的大拇指指腹轻抚红痕。唐轲咽口水,明明她对自己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抓挠毫无反应,却对他轻柔的触碰倍加敏感。关键还有一双专注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一个地方看,加深了她的害羞。
“最好涂点药膏,不然很难消。”傅裕说。
唐轲哦了一声,转移话题:“我还是把它退掉好了。”
“我去找药。”
“你竟然有?”
“嗯,之前打球受过一次伤。”傅裕找到药膏,问:“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唐轲想也没想地回答:“我自己来吧,洗完澡再涂。”
“好。”
方才亲昵的肢体接触令二人突然变得十分客气,玩笑不开了,对方的脸也不敢看了,并且默契地开始干正事。傅裕钻研日抛隐形眼镜摘取教程,唐轲则收拾起茶几上的一堆快递,收拾好后回卧室换衣服准备洗澡。
她的脑子始终处在混乱状态,用清水洗脸也洗不干净,跟傅裕睡同一张床那晚都没有现在混乱,现在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蠢蠢欲动,就像对不上的拼图合不拢的瓶盖那样在边缘推搡着她上不去又下不来,和蒙在镜子表面的雾气一样虚拟。
小题大做。
既然搞不清楚,她便视其为一种小题大做,不是吵架不是矛盾的事儿都不是大事儿。
她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神清气爽地走出浴室。
然而撞上那双挥之不去的湿漉漉的眼神时,她深呼吸瞬间功亏一篑了。
傅裕不但不会戴隐形眼镜,怎么取出来他也不会,坐在沙发上徒劳半天,挫败感油然而生不说,还掉了几滴无妄的眼泪。
“帮帮我。”他向唐轲求助。
平常心,平常心。唐轲默念。
“好好好,为师只教你一次。”她迈开大方的步伐,按老方法扒开他的眼皮,一声大嗓门命令道:“睁大!”
“......你要取出我整个眼球吗?”傅裕不安。
“老手才用手捏,新手用镊子夹,你没学会就不要用手了,不然更伤眼。”唐轲教育道,“头再抬起来点。”
傅裕:“我都试了,不行。”
如他所说,果然不行。唐轲没见过这么犟的眼皮,她烦躁地啧声。
不过也怪不了他,眼睛是人.体相对脆弱的器官,防备是本能。
“害怕可以抱着我。”
唐轲鬼使神差地说道。
话音未落,她立马反应过来不对。
呃,等一下,她刚刚说了啥……等一下等一下,她要干啥,什么害怕什么抱,趁人之危她到底要干啥……
等几下也没用,人甚至无法共情上一秒的自己。
不要吐槽不要吐槽不要吐槽,也不要调侃不要调侃不要调侃,放过她放过她放过她。
她表面镇定地继续帮傅裕取隐形眼镜,内心早已万马奔腾。
——一双温热的臂弯向她腰间围了过来。
没有吐槽,也没有调侃,傅裕的反应很简单,他只是乖乖地仰着头,手轻轻搭在她的胯上,然后说了一句:“轻点。”
没做过多文章。
不做过多文章也足够令唐轲耳根发烫,她努力想象自己身穿白大褂。
姐们儿天使来的。
天使可以包容一切。
平常心,平常心……
取出隐形眼镜后,她简短地嘱咐一声“记得滴眼药水”,也没管傅裕是否还难受,头一撇,匆忙地点着小碎步走回房间,关门,一头扑进被褥,满床打滚,无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