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你最后有点排斥我,你可能误会什么了。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说新婚快乐,份子钱都准备好了,这么多年没见,我是有点紧张的。去年土豆婚礼你有事来不了,我们只在群里聊了两句,那时你还说自己是单身,今年突然就结婚了,我很诧异,但我是真心祝福你的,你找到了一个好的归宿我替你高兴,高兴过了头不自觉地说了些胡话,你不用在意。言归正传,祝你新婚快乐!」
「转账1000.00元」
「备注:份子钱」
看见其中“记不太清”“误会”“替你高兴”“不自觉”等字眼,唐轲的眉头皱得更深,事实上他怎么想,又是把内心所想怎么说出来,她此刻都不认为和她有关,反而觉得他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跟她印象里的少年施博桓判若两人。
当然,她没空回忆少年施博桓又是怎样的面貌,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轧死了她的十七岁,也轧死了她的旧情人。
搞了半天只有她还在默默坚守浪漫主义诗人的写作手法,同龄人早就用马赛克盖住窘迫,低像素抹去不体面,捂脸代替自嘲了。
tank:「谢谢你的祝福!份子钱我就不收了/捂脸,我们还在筹备婚礼,等你什么时候喝上喜酒了再说/呲牙」
浪漫诗人满口胡言,不是为了合群,而是他妈的为了和这玩意儿沟通。话说到这份上,她也算仁至义尽,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如果他非要走小路那她也没办法。
送走薛佳音后,唐轲晚上回到出租屋,倍感冷清,闷头玩了会儿游戏,内心的空虚仍未能排解。
同样是宅家,一个人玩手机和两个人躺在床上互不打扰地玩手机,在形式上没多大区别,但在心理作用上千差万别。
她躺在床上,拍了一张翘着腿的照片发给薛佳音,配文:「桃花潭水深千尺」
研究死锐评:「不及坦克难为情」
tank:「在干嘛?想我了吗?」
研究死:「?想你有两箱黄桃一个都不给我吃」
tank:「还记仇呢,说了懒得拆嘛,总不能零零散散地送人吧」
研究死:「最好叠成一座金字塔送人,你蹲在前面cos狮身人面像」
人生谏言,不要给唐轲提抽象的意见,她是真的会落实。
tank:「哈哈哈哈哈好主意我现在就去拆了它」
研究死:「/微笑」
闲来无事的唐轲说干就干,用美工刀划开包装箱,挑出大小接近的黄桃,在桌面一层一层地摞成金字塔状。
大功告成后她和艺术品一起自拍,笑容灿烂仿佛劳动人民最光荣。
研究死怨念深重地回复:「你要送谁发给谁/微笑,别在这干馋人/微笑」
tank:「哦」
于是唐轲一键转发给傅裕,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不一会儿,戴黑框眼镜的小猫头像右上角弹出一点红色。
foru:「去哪里玩了,没见过的景点」
看看,这就是伯乐,理解她的才华。
文字说来话长,唐轲选择发语音,她按住说话:“我爸妈送你的黄桃,作为西瓜的回礼,薛佳音说放在箱子里不够有诚意,让我艺术加工一下再送给你。如何,十分满分打几分?”
foru:「十分,可以卖给上海人」
“不卖,肥水不流外人田,专门送给你滴!”唐轲笑嘻嘻,“你明天送我上班不?”
foru:「你现在方便打视频吗?」
之前闹过一次乌龙,他长了教训,先问再打。
唐轲并不扭捏,主动按下视频通话按键算是回答。看到画面后,她下意识拨弄额前的刘海,镜子在哪里,就得在哪里检查刘海。
傅裕正坐在沙发上,双肘撑着膝盖,半俯身对着镜头。他不动声色地调高画面亮度,话接上文:“明天,我和你一起上班。”
“好哦,太好了,你顺便把这两箱黄桃拿走,到公司还能分给同事们吃。”唐轲总算对自己的发型满意,把手机放在手机支架上。
“嗯,还有个事儿,得跟你商量。”
“什么呀?”
傅裕两只大拇指挤压她在屏幕里的脸蛋,一下放大一下缩小,说:“我爸妈前几天来我这吃饭,问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住,我说你现在住的地方离单位近,下班回家方便。但看他们的意思,还是希望我们能住一起。”
“唉他们迟早会说的,我爸妈也是。”父母的顾虑在唐轲的意料之内,同一个理由用多了他们逐渐免疫。
她倾身往前趴,下巴叠在手臂上,像胡桃夹子那样开口:“而且他们拿夫妻分居两年自动视为感情破裂这一说法压我,我根本不占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你知道是什么吗?我这房子是我三年前转正后租的,下个月整好满三年,他们让我不要继续租了,干脆搬去和你一起住,我连最后的理由都没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狡辩。不止是我爸妈,其实我在同学聚会上也被问了,还好刚结婚不久,我能勉强糊弄过去,但是以后时间一长,不好说,容易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