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宁完全没有说明海报那些事,只找了个别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家里还是低气压。
林心慈虽然没有再直接提过那天的事,只是明里暗里地,在日常教育后,总会再加上一句,对严宁的敲打:
“别把心思再放到别的地方,学习最要紧。”
严宁总是安静地点头。
于是,随后几个月,可以说,是严宁上学以来,身心最疲累的一段时间。
第一次月考,严宁考了全校12名。
林心慈对她没有进前10的事,很不满意,揪出她没有得满分的数学,给她多报了一门名师辅导班。
期中考,严宁全校16名。
林心慈对着成绩单,一项项地给严宁加课又换课,再一次的,即便周末,严宁从早到晚也都有辅导班要上,没有一点自由时间。
在家里待的时间太少,慢慢地,她和林心慈除了学业上的对话,渐渐接近于无。
第二次月考,全校22名。
严宁在拿到成绩单的时候,就已经预感到了家里的氛围,会将至冰点。
但实在没想到——
林心慈只是随意扫了眼,那张纸上的数字,就用力将它往桌上一拍,矢口指责道:
“你是不是故意在和我作对?”
严宁一时全然怔住。
这个周末,严向荣来惠泽跟她们团聚,见状,连忙打圆场,“宁宁,妈妈不是那个意思。”
他又转身,对林心慈低声快速道:
“心慈,你也冷静一点,别太情绪化。”
林心慈面上怒意未消,但还是侧过身去,抓起桌上的成绩单又看了一遍。
“好,我换种说法——
我给你报了这么多班,你为什么成绩一次比一次下滑?是不是又有什么别的活动,分散你的精力了?你说!”
林心慈尽力压制的声音,渐渐变得尖锐,到最后,又完全成了质问。
“我没有。”
除了广播站以外。
在心里补上这一句后,严宁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内疚,垂着视线,低声说道。
林心慈缓了一口气,“好,我再最后信你一次,下次成绩要是还是退步,我一定去学校找你们各科老师都好好聊聊,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了。”
大概是心虚作祟,让严宁觉得林心慈的话,意有所指。
她抿唇,内心开始泛起窘迫难堪。
又听林心慈道,“生物这次考得太一般,我回头再给你
找个新的班。”
挑拣了一圈,林心慈最后把目光,放在了物理上,又随口:
“我刚认识一个物理名师,下周开始,赵老师那儿也别去了,你在他那里学了那么久,成绩也不算太拔尖……”
“不行!”
严宁猛地抬头,打断林心慈的话。
林心慈皱眉,似是完全没想到女儿会反驳,“你说什么?”
严宁握拳,指甲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我说,不行!赵老师教得很好,我头一回觉得物理学起来没那么难,为什么要给我再换老师?我好不容易有一个熟悉一点的学习地方,还有,还有……”
还有。
那里。
还有个叫路琛的少年……
这些天以来的周六下午,虽然还是因为日程太繁忙,严宁偶尔会把其他作业,带到对门去写。
但和之前不同的是——
她的心态变了。
不再是一门心思地,把所有力气,都用在逼着自己,尽快完成课业。
而是趁着大人不在,她会像之前那样,分了一半的心思,很放松地,去和路琛各种漫天闲聊。
就比方最近,路琛学了个新技能,给她展示——画简笔画。
基于之前在游乐园里的经历可知,画画,可以说是路琛为数不多的短板。
某天,在对面,路琛写完卷子后,大概是没事做,突然从包里掏出了一本《简笔画技巧入门指南》,和一个厚厚的便签本,而后,就开始进步神速。
路琛画完,总拿给严宁看。
一开始,抽象的特质还很鲜明,需要画家本人解释画面,没过两周,就渐渐传神起来,甚至到最后,根本说得上游刃有余。
而他画的主角——
是一只小海豚。
那只小海豚,永远是自由自在的。
它有时在看书,有时在游泳,在徒步,在探险,甚至还有时候,在云朵里飞翔,在星海里遨游……
除此之外,他还会画连环画。
小海豚织毛衣,勤勤恳恳地织到最后,却把毛衣下了锅,原来是面条。
这种颇有路琛本人风格的冷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