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谢云霁开口的机会,长刀寒光一闪,只听“噗嗤”一声,锋刃破颈而过。谢云霁眼珠瞪大,似乎是不敢置信,下一刻,鲜血狂涌。
那颗头颅翻滚着落在地面,溅起大片殷红,沿着地板缓缓流淌。
血腥气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目睹这一切的温浅宁瞳孔因恐惧而缩小,她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那一幕的冲击感太过强烈。她怔怔地望着地上的血泊,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都在发抖。
反应过来后,女孩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床边,呼吸急促,喘不上气。
季寒临回过身,目光在触及她时,刹那间柔和了下。他缓缓收起刀,有些无措地叫了一声:“宁宁……”
可他才迈出一步,女孩怕极了他一样下意识往后缩,像只受惊的小兽,满脸惊恐,眼底写满了慌乱与不安。
“你……你……”话未能成句,如鲠在喉。温浅宁从未见过这样的季寒临。那个曾经在她身侧低眉顺眼的少年,如今杀人眼睛都不带眨的,冷厉无情。
只觉得血腥气越来越重,外面的杀伐声隐隐传来。温浅宁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有很多遗憾她都没搞清楚,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超脱了她的掌控。
季寒临为什么会带兵而来?剧情……又和原本的走向不同了?
看着少女一双杏眸里盛满了惊惧与无措,季寒临伫立原地,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既想上前将她护在怀里,又害怕吓到她而不敢上前。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说出的话不容拒绝。
“宁宁,我带你走。”
话音落下,他不再给她后退的机会,直接上前,打横将她抱起。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刀锋尚未擦净的腥气混合着房间里弥漫的血潮,将温浅宁彻底淹没。胃里一阵翻涌,她差点吐了出来。
手指只能下意识地攥紧了男人胸口的衣襟,脑子里乱成一团,方才的惊吓还未恢复,如今又被突兀的血腥和他灼热的怀抱包裹,分不清究竟是害怕还是疲惫。
原本握在自己手心里的毒药……在混乱之中不知跌落何处,她都忘了这回事,自然也顾不上去找。
眼皮越来越沉重,耳畔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在男人怀里,温浅宁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温浅宁沉沉睡了一日,纤弱的身子蜷在锦被之下,面色苍白,眉心依旧紧蹙着,似乎仍困在梦魇之中。
而她睡了多久,床榻旁的季寒临就坐了多久。
身上的盔甲早已换下,但也未曾真正合眼。男人眼底布满血丝,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手掌一遍又一遍轻抚着她冰凉的手背,似是想要用自己的温度将她从昏睡中唤回。
温浅宁不知道,在温元昭起心动念,想要将她当成玩物送给谢云霁之时,他已得了密报。没有多加犹豫一秒,季寒临便决然打乱原有的进攻计划,硬是提前了对宣平的攻势。
只因他害怕,若是晚了一步,温浅宁会遇到什么危险。
好在如今,
太医诊过脉,说她只是受惊过度,气机受阻,所以迟迟不醒,并无什么大碍。
屋中灯火长明,而今又正值季寒临刚刚一统天下之际,事务繁多,那些御案上的折子都移到榻侧处理了,唯独不曾放开女孩的手。
逐月这一日看到的便是这般情景。昔日那个清冷淡漠的少年质子,如今是手握天下的九五至尊,却心甘情愿在床边俯身注视着公主殿下,神色温柔得醉人。
“陛下,您也已经许久没休息了,请先去歇一歇吧,这儿还有奴婢和追云呢,奴婢们会好好照顾殿下的。”
终是忍不住,出声劝了劝这个年轻帝王。
季寒临没有应声,只是淡淡地摇头,眼神依旧锁定在床榻上的人影,仿佛全天下,他只在乎她。
追云站在一边,目睹眼前的景象,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她不由得回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那日,昭华公主喝下了一杯御赐的酒水后,就昏迷了过去,被暗暗送入相国府,她与逐月也被关进阴暗的小屋,静待数日之后被卖往何处也不得而知。
那时的追云以为,自己这一生就要这么匆匆结束了。可就在这最黑暗的时刻,滚滚铁骑踏破城门,大晏旗帜替换了原本的宣平旗帜。
而曾经被送入他们宣平作质子的少年,如今已成为了新帝。
没有屠戮,没有羞辱,她们被带了出来,安置在如今的瑶光殿。
凝视着床榻上昏睡的公主,又看了看不远处执拗守候的季寒临,追云心头一阵酸涩。她怎么会不明白,她们的生活一点没受影响,反而还被优待照顾,全是因为眼前这位年轻帝王在意的人,是她们的公主。
但,追云的心情还是很复杂。
她是宣平人,从小便在宣平宫中长大,耳濡目染的忠君之念早已深植骨血。如今换了朝代,换了君王,纵然眼前这位大晏的新帝待她们公主百般周全,她心里仍旧有一种说不清的排斥与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