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这样放松过。
在大晏,从未有一夜睡得如此安心舒适,不必提防、不必算计,也没有被惊醒,就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还是孩童时,还未卷入纷争之前的那种单纯安宁。
季寒临伸手理了理被角,神色渐渐恢复清冷,随后起身下榻。
这时,殿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季公子?”逐月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您醒了吗?”
季寒临收敛神色,垂下睫毛,淡声道:“嗯。”
逐月进来时,正好见到他已经起身,立在纱幔之前,背影修长清俊。
“公子若醒了,奴婢这就去禀报公主殿下。”逐月福身说道。
季寒临点了点头,面色平淡,可手指上的动作微不可察地捻了捻,似乎还残存着那抹温香软玉的余韵。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得越来越深了。
若是将来要离开宣平,该如何舍得?
“……”
“宁宁……”季寒临盯着面前的少女,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又没休息好吗?”
温浅宁的眼下隐约带着一些青黑色,妆容也掩不住那一抹疲惫。
女孩抬手抚了抚眼角,佯装若无其事,嘴里轻轻嘟囔:“……没有。”
说是这么说着,可说完,像是憋不住委屈似的,走上前,一下子抱住了他。
纤细的身子贴在季寒临怀里,带着软软的香气,温浅宁把下巴搁在他的肩窝,声音闷闷的:“我有些……认床。”
原来是因为他占了她的床榻,她昨夜才睡得不好。
一股复杂的心绪涌上来,季寒临轻轻抬手,覆在她的背上,嗓音低沉:“对不起。”
他又不是故意的。温浅宁摇了摇头,并没有责怪季寒临的意思,发丝拂过少年的颈侧,痒痒的。
昨夜那阵迷情香引起的燥意,按理来说已经被药方压了下去,可此刻却像被重新点燃。
季寒临知道这并非迷情香在作祟,
而是温浅宁本身就是对自己的巨大诱惑。早晨本就气血方刚,她又这样心无防备地依偎在他怀里,让他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他沉默着,臂弯不自觉收紧,以这种动作将她整个人都困进怀里。手掌落在她的脊背处,胸膛感受到那层轻薄衣料下细腻的触感,邪念疯长,怎么也压不下去。
十六岁的少女,已经发育得极好,弧线竟与自己的身体完美地贴合在一起。
然而看着她眼底的信赖,少年还是强行克制住内心的欲望,只是自己的声音不免变得暗哑:“宁宁,不要这样。”
温浅宁歪了歪头,不解地看向他,她分明什么也没做,只是像往常一样亲近他而已。
“我……”季寒临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对着女孩单纯的眼神,不知道如何将自己的现在的生理反应说出口,这些话说出口就是对她的亵渎,“算了。”
宁宁爱贴就让她贴吧,自己忍着就是了。
过了一会儿,温浅宁才从他怀里直起身子:“昨日设局之人,大概就是郑贵妃没错了。”
“郑贵妃?”
“嗯。”温浅宁点点头,将她的推测都说了出来,“宴会之上,唯有她中途离席,借口是要再去请父皇一同前来观戏。可你想,父皇之前已经婉拒过,她何必执意再请?除非是,借机引父皇经过我和你所在的地方。”
“她要借机让父皇撞破我们二人在迷情香下所会做的事。父皇素来最重体统,见到这一幕必然震怒,到时候,我名声受损,你也会被斥逐,正中她的下怀。”
片刻沉默后,季寒临再次开口:“宁宁,你想要怎么办呢?”
温浅宁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伸出手戳了下他的脸笑了笑。
“只要找到昨日那个引我们入局的宫女,让她供出背后的主使,移交到父皇那里,就一切都明了了。”
“父皇最厌恶的,便是后宫妇人私下用些阴毒手段,结党、干政。她想让我身败名裂,给大皇子扫清障碍铺好路,却忘了,若事败,被父皇怪罪,最先顶不住的就是她自己。届时,大皇子怕也要跟着受牵连。”她深吸一口气,收束心神,缓缓分析来。
“郑贵妃最大的依仗,是她身后的大皇子。大皇子素来心高气傲,若得不到父皇青睐,势必要另寻机会。我若借机反手一推,将昨夜之事栽回到郑贵妃与大皇子身上,他们非但讨不得好,反而会自乱阵脚。”
季寒临静静地听着,目光深邃。
少女虽娇贵,看似无害,心思却如此清晰凌厉。
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