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着,你是不是藏了一箩筐衣裙发饰?她衣裳脏了,我寻套给她换上。不必跟着我了,你去水牢盯着,这儿可不能离人!”沈雩郑重其事地叮嘱完便转身离开了。
白露在他身后张牙舞爪地抗议了一番,可惜实在不敢吱声,只好灰溜溜地进了水牢:
让老娘替你看犯人,自己借花献佛,去哄美人开心?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到了白露住处,沈雩只觉身形一晃,恐是方才水牢过于湿冷,牵动了膝周伤处。
他随手拿了表面的一套藕粉衣裙加发带,唤来了郑八,吩咐着:
“小九今儿在气头上,我不便露面,她方才激战,脏了衣裳,去拿这身给小九换上。”
郑八小声嘟囔了几句,随即不情不愿地去了。
以至于当夜,亓辛跟这过于粉嫩的衣裙大眼瞪小眼到后半夜,才无可奈何地换上了。对于她师父这审美,她真是无话可说。
亓辛见她师父安静了许多,以为是自己领悟力过人,让他瞠目结舌了,便从马背上下来,快步到他跟前儿。
沈雩此刻已然坐于一木桩之上,她便弯下身子,将脸贴近他,笑眼盈盈地道:
“师父,我是不是一点就通,是你最厉害的徒弟?”
亓辛说“最”字时,声音还扬了几个调。
此前见白露穿这身衣服,沈雩也没觉着有什么,而此刻,看着她浸满汗珠的小脸,两靥收缩有致的梨涡,盛满星辰的圆眸中映着他的倒影,他心里被什么挠了一下似的,有些痒痒的。
他打趣地掩饰着:
“靖国军各脉统领,皆是自学成才,我就教过你一人,有何参照呢?”
亓辛被泼了一头冷水,不客气地道:“得,我就不该对你有任何期许。”
沈雩好似未听着她的牢骚,继而端起师父的架子来,一字一句道:
“小九,你现在御马之术倒还尚可,但你不可能一直双手处于缰绳之上,你现下的傍身之物既是弓箭,就应学会如何在行进的马背上射箭。”
“哦。”亓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沈雩瞧着她蔫巴巴的模样,只得掠过自己贫瘠的夸人词库,冥思苦想出一句赞赏之言来:
“不过貌似,某人近来射术大有长进啊,此前你与小八二人寡不敌众,你不仅没抛下他,还帮他解围,为师可得替小八好好谢过你了。”
“干嘛要你替,让郑八哥哥亲自来谢我。”亓辛语气中满是不耐烦。
沈雩不知她为何又不对劲儿了,只得好脾气地道:
“好好好,不急,那咱先练完,再去轻步兵营寻他,可好?”
沈雩早就命人将帐中的弯弓取了来,这下递给她,温和地道:
“去吧,先练习射静态靶,注意腿要加紧马腹。”
亓辛点了点头上马,她驾着马兜了两圈,觉着到火候了,旋即松开缰绳,引弓搭箭,然,还未射出,身子就往右边堪堪栽了过去,倒悬于马侧。
沈雩目光紧紧追随着她,发觉形势不对,飞身跨上一马就追了出去。
他策马将要追上她时,纵身一跃上了她的马,旋即将她身子掀了上来,以缰绳勒停了马,喘着气安抚她:
“你初学,这反应再正常不过了,我儿时跑马都不知摔过多少次,来,为师带着你练。”
沈雩一手从她臂弯下方穿过,握紧弯弓的下半段,另一手缓缓覆上她的手背,双腿夹了一下马腹,马儿再次踏步奔腾起来。
他呼吸喷在她耳后,带着她的手拉开弓弦。
亓辛只觉自己耳后的温度愈来愈高,原本聚精会神在箭尖的视线也愈来愈模糊,被覆住的手背因着密不透风的肌肤相触,生出津津汗液来,心思也开始飘忽不定。
自己这是怎么了?
血丸又发作了?
先前血丸不是只会在濒死之际,或是某些危难时刻才会灵光乍现一下吗?
怎么,如今频次提高了?
她心下不定,手一抖,在食指指尖划出一道血口子,可她并未觉着疼。
沈雩察觉出她情绪不对,垂眼瞥见了那个血口子,即刻勒停了马,捧起了她的指尖:
“你这心不在焉的,又伤到自己了吧。算了算了,今儿就练到这儿吧,急功近利可不行,你日后独自练时,千万要把控节奏,总不能指着为师在一旁一直候着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