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存低头,可是……
她很快抬起头,问:“可以给我邱小姐的电话吗?”
夏蓝不由得惊讶,或许是因为没有想到夏存会在这件事上如此执着,她对着女孩愣上会儿,说:“你好勇啊,夏存在。”
勇到她五体投地甘拜下风,但这简直太可爱了。
她将邱秘书前来拜访时留下的名片交给她,夏存当着她的面就联系了对方,对方似乎也很诧异,表示稍后再给她答复,最后的结果是田中女士愿意飞来h市和她见上一面。
邱秘书将她们见面的地点安排在一间日料餐厅,约定好见面的那天,夏蓝问她:“确定不要家长跟去哦?”
“不要。”
夏蓝耸耸肩,回屋接着睡觉。
……
算上今天,夏存和田中女士一共见过四次面。前两次都是在那家日料餐厅,其中第二次是在暑期开始不久后——
作为水野真司的雇主,这场试炼计划当然是在田中女士的同意下进行的,或许也可以说是两人共同策划的。
也是在那次见面时,夏存添加「遥」为列表好友。
田中女士说:“遥是我的名字,田中遥。”
tanakaharuka。田中遥。
像她的名字一样,她看起来是个让人觉得好遥远的人,带着疏离感,但她并非夏存想象的那样冷淡,相
反,她好像意外的热情。
那时她对女孩说:“我在东京不常用微信,可能答复不及时,但只要看见,我就会立刻回复你。”
至于第三次见面,就是姜颂同学生日那天,她来到姜颂同学的卧室,但还没有说太多话就有事打断了她。
而现在,夏存第四次和她见面。
她们坐在花道室里,大片的落地窗引入光线,黑色的漆面桌上,新送来的花材放置在低矮的花器中,白檀的气息轻柔飘散,与花的清气淡淡交叠。
田中遥没有与夏存面对面坐,而是并坐在同一侧。她的面前摆着只厚重的粗陶花器,视觉中心是一朵新鲜的蓝紫色绣球,蓬松低垂,主枝旁,铁线莲藤蔓铮铮延展,微微向□□斜,缀以芒草与菖蒲叶,线条交错流动而不凌乱,而作品的高点是一枝挺拔的百合,洁白、明亮,稍稍前倾。
整件作品由低到高,好像演绎着从某种忧郁和低谷渐渐向上走出阴影的过程,像是从破碎中重建,但由于视觉中心依旧是那朵低垂的绣球,作品仍带着股化散不开的忧郁意味。
她做完最后的调整,转头看身旁的女孩,才发现原来她也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作品,她这才说:“抱歉,好像让你久等了,我做事总是太忘我。”她这样说着,又观察了下女孩面前的作品,很不客气地指出,“小夏同学应该恰恰相反吧?”
“……你怎么知道?”
“你的作品在这样说它的主人。”
夏存看看自己的作品,问她:“这很糟糕吗?”
“并不糟糕,反而很有趣味,很可爱。”
女孩的作品选用了一只玻璃罐作花器,整件作品几乎难以分辨主花和辅花,因为每种花材都在这件作品里同等地引人注目,好像一个人能同时做无数件事那样。
除了风铃草、满天星、尤加利叶与不羁的野雏菊外,还有一支蓝色孔雀羽,整件作品给人一种全凭直觉和灵感行事的作风,但偏偏又有种奇异的节奏感,好像混乱即是有逻辑。
“为什么会插一支雀羽呢?”
那是夏存最后才插进去的,因为有些等不住,视线在漂移,扫到长桌尽头的花篮里有这样的装饰物,她才前去挑来支。但是为什么呢?
夏存把邱小姐来她家那天她跟踪姜颂时拍到小孔雀开屏的事说给她,正是因为刚刚她想到了这件事,所以才会在看见孔雀羽时取来它。
田中女士好像已经对跟踪这件事不以为意,平静接受了她的解释,然后她才端起手边的茶,轻轻嘬饮一口,说:“小夏同学,可以告诉我你和小颂发生了什么吗?他这几天一直很懊恼、很失落,但是你知道,我们从他嘴里什么也问不出来。”
他不会告诉所有人他的心事,相反,眼前这个女孩会诚实地告诉她一切。
事实上,她前两天就很想问问她,但又想着或许可以再等等,因为水野告诉她,如果小颂在知道他离职的消息后任性胡闹,他会请小夏同学来帮忙,所以她想,等见到她时当面问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