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持续的嗡鸣声缓缓退去,一个将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幻想和现实完成模糊而迅速的过渡。
她仰头看着男人走近,听见姜颂的声音在她身后而非包裹在耳机里响起。
“水野さん?”
口吻疑惑,显然,他事先并不清楚水野真司会出现在这里。
水野真司停下靠近的脚步,抬腕看了眼手表,朝二人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再晚点回来,我就该去海里捞你们了。”
他们一直在海上飞到燃料告急才被迫返回直升机基地,而水野先生连燃料什么时候会耗尽这种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夏存盯着水野真司,看得认真。
她想,姜颂同学的一部分底气或许就长
成他这样。缜密、敏锐、沉稳,像不可摧毁的铜墙铁壁。
他一定是来为姜颂同学,或者说为姜颂同学和她处理残局的。
“何見てるの?”姜颂走来女孩身旁,明知故问。
“水野先生。”
“好看吗?”
“好看。”
她回答得坦诚,神情和口吻都很认真。姜颂听见这样的回答后竟然有些意外,也许是因为她都没这样夸赞贺时晏。
停顿片刻后,他蓦地转过头,半真半假地问水野先生:“水野さん、你可以把发型换成寸头吗?”
水野真司只是面不改色回应他:“抱歉,我没道理接受这个建议。”
无理取闹失败,少年一副遗憾模样。这时,水野真司转头看向始终盯着他的女孩,礼貌问候道:“好久不见,小夏同学。”
夏存认真思考会儿,回答他:“好像没有太久。”
的确不是太久,但对水野真司而言,和姜颂有关的每一天都很漫长——
姜颂的一时兴起太多,反复无常太多,常常在短短几分钟内做出两个南辕北辙的重大决定。伴之而来的是身为助理的他每天也很漫长,长到做姜颂助理的这五年里,他像是从27岁变成47岁。
按照这样的时间流速,姜颂可以在一个假期做完其他人四个假期才能做完的事。所以,对其他人而言不算漫长的十来天,对他而言已经过去太久。
水野真司这样想着,面色却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只是接着问女孩:“晚餐想吃点什么,在外面吃还是回别墅?”
“啊,好偏心啊水野さん、为什么不问问我呢?”
姜颂同学的小气病好像又开始发作。而水野先生一如既往的平静:“据我所知,您并不喜欢吃晚餐。”
“……”
“而且,”水野脸上终于罕见地露出个微笑,很是得体,“我只是邀请小夏同学,并没有要和您一起用餐的意思。”
此话一出,姜颂先是错愕几分,然后才不悦问:“为什么?她明明是和我一起的。”
气压变低,水野真司却没有因此显得紧绷,反而是用一种威严姿态隐隐压制着少年,纠正道:“她首先是我们的客人,您可以当作是我在代您的母亲邀请她吃晚餐。”
他用中文回答,显然有把话说给夏存听的意思。夏存听他提到姜颂的妈妈田中女士,忽闪下眼睛。
“我想在外面吃。”
回答得干脆,另外两人都看向她。
水野真司微微颔首,表示了解,姜颂则显得更加不悦,偏偏水野没给他发作空间,又说:“至于您,我想先生稍后会找您谈谈船上发生的事,请做好准备。”
说完,姜颂看起来越发烦闷,但也只是撒气搬埋怨句好烦。
水野恍若未闻,抬眼看去某个方向,说道:“emma小姐安排的车已经到了,您可以先回一步。”
姜颂不语,低眼看看夏存,见她什么话也不说,这才闷声走开。夏存偏转视线,不自觉地追随他,直到水野真司的声音再度响起:“在担心他和你生气吗?”
她收回视线,向他摇摇头,然后问他:“他会被骂吗?”
“不会。”水野给出笃定的答案,“没有人会骂他。”
“那为什么他不高兴?”
“因为他是个还没长大、毫无责任心、总觉得世界会一直纵容他的孩子。”
他说了个中文长句,用词严酷,丝毫称不上中庸。也许他刚刚那句话说得不够严谨,至少他就会骂他。
说完,水野收回落在少年身上的目光,转看向女孩,问她,“你呢,小夏同学?”
夏存有些不解地看他。
水野真司却岔开话题:“走吧,我想很多话我们可以在晚餐时说。”
“啊!”翌日一早,班历盯着出现在别墅餐厅里的夏存,目瞪口呆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夏存揉了揉有些痒的眼睛,回答他:“昨晚。”
“那其他人呢,也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