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存抿唇看他,问,“你看见我了吗,那为什么我关门的时候你不说话呢?”
那样的话,她当然不会把他关在花园里。
姜颂却不作声,就好像无端挑起这个话题的人不是他。
静默会儿,他忽然抬起一只手,托起掌心上一根海苔味美味棒,转移话题道:“これ、いる?”(这个你要吗?)
“不要。”
拒绝得干脆利落,少年缓缓垂下托着美味棒的手,又稍稍低头,凑近她,夏存只是抬起双眼直视他。彼此看上会儿后,他低声问:“你生气了吗?”
像在登山道上时问她那样,不过那时候她认为她不应该和姜颂同学生气。那现在呢?
“有一些。”她现在这样回答道。
“一些是多少呢?”
他试图将抽象的概念问得更具象,夏存却不觉得这很奇怪,她甚至认真想了想,说:“你会知道的。”说完又补充个概率词,“也许。”
如果姜颂同学邀请她去他的生日宴会,她就会告诉他「有一些生气」是什么样子。他应该会邀请她吧,不过就算不邀请,她也可以去那里。
但她的回答似乎让姜颂感到些许茫然,他像她那样眨眨眼,随后又百无聊赖般仰靠回门板后。
气氛安静。舱门外好像有人在说话,夏存隐约听见姜颂的名字,直到声音远去,另一道敲门声乍然响起。
姜颂的后背终于离开门板,他看看夏存,夏存只是将他挤到门后的角落,然后将舱门打开一个小小的角度。
门外的人没有说话,但应该很高,因为她需要仰头看他。姜颂在门后观察着女孩,这样揣摩着。
有那么一会儿,姜颂好像也回到那晚的走廊上——
好想敲门啊。
但为什么敲不下去呢?
好热,中央空调坏掉了吗?
他转身打开露天花园的玻璃门,感受到夜风徐徐吹进来。
敲门好了,他果然还是好想知道那件没能在楼梯间问出来的事,敲门好了。
电梯处传来运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决心。电梯从三楼去往二楼,然后又缓缓向上。
他站在露天花园的浓黑里,看见贺时昭走出电梯,左转走到那扇门外,只是稍加犹豫便敲响房门。
他听见贺时昭向她索要了一笔并不重要的赔偿,仅仅如此,但这好像告诉了他那个疑问的答案。他们果然一早就认识。
なんか、イライラする…
总觉得好烦啊。
忽然,他看见她走过来,他下意识向更黑的地方倒退一步,然后就见她将门别上。
啊,被关在这里了。
……
“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
终于,属于成年男性的清冽声线终止了姜颂的错误猜想。不是贺时昭,是贺时晏。
夏存在听贺时晏说完这话后,真诚发问:“为什么要打给你?”
“因为这是我的船。”
贺时晏好像在玩笑,又好像说得认真,“比如,你要是在船上觉得无聊,可以打电话让我送你离开。”
“噢。”
夏存从他指尖接过名片,然后作势关门,但门被人轻轻抵住。如果不是她扶着门,门板也许会挤压到姜颂身上,然后弹回。
她看看他,贺时晏却只是在片刻后默默收回手,颔首离开。
门被关上。
姜颂倚在舱壁上,没什么表情地看她。
他没有表情的时候总显得有些忧郁,有些空白。
夏存回想起她的一次跟踪。那天,她为了跟踪他翘了半天课,因为姜颂同学没有去学校。
她确定他一开始是在朝学校去,但走到一间花店外时,他忽然出于某种原因变得漫无目的,好像他变成一朵蒲公英的绒毛,风吹往哪里他就去往哪里,于是她一直跟踪他到公园的湖边。他坐在湖边的台阶上,托着腮,没有表情地吹着风。
“疲れた、バイバイ。”(累了,拜拜。)
门后的少年突然这样说道,却还一动不动。
但夏存又一次打开门,探头看了看空荡的走廊,然后牵开门对
门后的少年说:“バイバ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