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候不禁会想,五年了,那个世界怎么样了,从前总笑说“地球离了谁都会转,人离了谁都能活”,如今轮到我自己,却只剩卑微的祈盼——请再等等我,快回去了,我快回去了……所以,为我停留一秒也好,不要忘记我,求你……
河水在夕阳下泛着粼粼金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向前一步,瀑布溅起的水打在我的手上,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水顺着指缝滴落,就像那个世界的时间,从我无法触及的指缝中无情溜走。
爸妈……他们还好吗?冰箱里的腌菜,是不是已经过期了?朋友发在朋友圈的那些聚餐照片,是否已经不再有那个总是留给我的空位?
我存在的痕迹,是不是正被一点点擦去,就像沙滩上的字迹,被时间的潮水慢慢抹平?
苦无扎过的腿肉,很疼。
被两次重击的腹部,很疼。
查克拉燃尽的全身经络,很疼。
我捂着胸口,这里……很疼……
我站在崖边,向下望着。
跳下去吧。
跳下去就回去了。
风声中,恍惚有恶魔在耳边低语。
脚步声。
很轻,但在这水声轰鸣里,我还是听到了。有人拨开了身后的树枝。
我没有回头。是谁都无所谓了。根?兜?还是别的什么。
直到那个声音响起:“……新月?”
我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这个声音……
我慢慢地,有些迟钝地转过身。
夕阳有些刺眼,我眯起眼睛,花了点时间才看清站在光里的那个人。
黑色的短发,熟悉的面容,墨黑的眸子倒映着我的身影。他站在那里,看着我,眼神里有种我从未见过的东西——像是紧张,又像是……害怕?
是止水。
真的是他。
喉咙有些干涩,声音轻得也不知道能不能传到那边。
“……止水,是你吗?”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动作很轻,像是怕惊走什么。
“是我。”他应道。
我们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水声填满了这片沉默。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他的目光很快地扫过我全身,在看到我手臂上的血迹和腿上的伤时,他的嘴唇抿紧了。
可我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所有的力气好像在刚才转身的那一刻就用完了。我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从光影交界处一步步走过来,停在我面前,近到我能看清他眼底映出的、狼狈不堪的自己。
“我来了。”他又说,声音放得很轻很轻。
你来了。
事情结束了吗?村子怎么样了?还有......
我想了很多见面时该说的话,但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一股没来由的酸涩猛冲上鼻腔,我慌忙别开脸,重新望向那片晃眼的河水。
问了又怎么样呢?
一切都改变不了。回不去的世界,挣脱不了的过去,还有这具永远只会拖后腿的身体。
南贺川的水还在流,不管不顾地向前奔涌,从不肯为谁停留。
忽的,一滴水珠砸在我的手背上,冰凉。我不知道那是溅起的河水,还是别的什么。
“......别哭。”
他的指腹有些粗糙,带着温热的体温,极其轻柔地抚上我的脸颊。眼神里的担忧与后怕仿佛要将我吞没。
终于,眼泪如决堤一般涌出,模糊了视线。
“止水……”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哽咽着,所有的委屈、恐惧、迷茫在此刻找到了唯一的泄口。
“止水……”
“嗯。”他应着,将即将飘散的我轻轻拉回。
“止水……止水……”
我不停地唤着,除了这个名字,再也想不起别的语言。
“嗯,我在。”他每一次都耐心回应,声音清晰地落在水声和我破碎的哽咽之间,“我在这里。”
泪水模糊了一切,世界的轮廓融化在一片水光里。我看不清他,只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和他小心翼翼拥住我的手臂。那不是一个紧密的拥抱,带着一种珍重到不敢用力的犹豫,仿佛我是什么易碎的琉璃,或是即将惊飞的蝶。他的手掌轻轻拍着我的背,动作有些生涩,却异常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