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她坐在草地上,地上的血已经干了,渗透在土里,胸口一阵发冷,她摸到了刀把,拔了出来,刀尖有血,自己却不痛。
程梓涵也不知去了哪里,地上只有打架过的泥土印子和被她砸断的椅子腿。
是谁在喊她?
谁把她叫回了人间?
她忽然听见背后有声响,回头看,李娥跪坐在地上,穿着那身旧的睡衣睡裤,顶着一头乱发捋着,抬眼望着她,嘴唇颤抖着,却一言不发,目光阴沉,把她从上到下,从左往右浏览了一遍。
诶,你怎么醒了?不继续睡会儿么?她把刀藏在背后,若无其事地爬起来,她打程梓涵没有受什么伤,只有胸口给插了一刀,现在也不痛了。
李娥的眼珠缓慢地转动了下,像是没上油的轱辘那么生涩:程梓涵要杀你?
没有,是我要杀他。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不说着要杀人了他本来想捅我来着,没,没成功,我就夹胳膊肘下面了。她拿出刀示意,刀尖上的血让她又把刀藏回去,在裤子上擦了下再拿出来。
没有说服力。
李娥的眼神留在刀上,像挂着个秤砣一样,重重地垂下了。
过来,李娥说,我做了个梦,梦见你死了醒来,我就来这里,看见你的尸体。
你肯定是没醒,走吧,再睡一觉。
昝文溪靠着她,把她推在前面走,自己在后面奋力把刀扔进了水里,用脚尖把泥土翻起来,盖住血迹。
李娥回过头:过来。
她就再贴过去,李娥摸摸她的脸,把她端详个仔细,欲言又止了下,捋了捋她的发丝:你是不是给我托梦了?
哪有这种事。她扭过头,李娥却掰着她的后脑勺正过来,她就转着眼珠子,不敢直视。
你是昝文溪么?
你喊我名字,我就来了事到如今,昝文溪不知道能瞒住李娥多少,咬着舌尖含糊地说着,低下头,李娥又托住她的脸看她的眼睛。
李娥还要说什么,昝文溪的肚子轱辘一声,她涨红了脸,李娥放开她:我擀面条给你吃。
不要汤面!她下意识地说。
嗯,蒸面好不好?李娥哄着她说,昝文溪连忙说:你来我家吃吧,不用你麻烦,都行,都行
那就吃焖面吧,这个也很快。
好。
从水库那道坡走下来,昝文溪和李娥都各自沉默,她不知道自己该交代什么,那些话又从何说起,李娥不让她死,或许是歪打正着,也或许是命中注定,还剩一个半月,她望着自己的死期,得过且过地高兴起来,转头望着李娥,李娥的手臂晃晃悠悠,牵住她的四根指头。
回过神,她才意识到自己眼睛模糊,连忙眨了眨眼让眼泪快点蒸发。
又一次死而复生,时间那么短,下一次的告别
她快走一步跑到李娥面前,牵着的手撒开,两只手贴住李娥的后背。
抱我一下,可以不可以?
她的手虚扶着,没敢把自己真的扔进李娥怀里,她想说千万句话,想把真相都说出口,可她决心不说,决心叫李娥自己决定接下来的命运,而她昝文溪没用,就没用吧。是她贪恋人间的温暖,别再强迫人家李娥了可李娥明明能好好活着
她胡思乱想着,意识到自己的请求落在地上了,悻悻然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