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你不订酒店的关联是?”容鸢已经猜到大概了,还是礼貌地询问。
“我给李十四申请的入境隔离豁免,替代方案是她要跟你家里自主隔离28天,还得每周带她去事先联系好的资质足够的诊所,做体检,主动提交体检报告给本地疾控。”温无缺轻描淡写地说,“十四是我带来的,也是我擅作主张不按程序带她去隔离,才要弄得这么麻烦,没有让你全部承担的道理。所以我没订酒店,这两周我住这里————打地铺都行————我来看着十四,带她体检。等我要回国了,你再看下是你辛苦一点接着做,还是我去雇一个专门的狗保姆,来负责带她体检,总之以后的方案,你拿主意。”
温无缺一口气说了一串,容鸢用了点时间才消化下来。如她所料,温无缺为了把李十四好端端地带到她面前,确实做了很多事,且还有更多的事要做。
“没有‘擅作主张’,”容鸢摇摇头,否认道,“我之所以没有带十四来,就是因为我没办法带着她避开这些麻烦。我也没有精力,去承受过程中可能存在的差错,对十四会造成的伤害。”因此她才会把十四托付给寒香寻,她只是没想到寒香寻后脚就转手把狗丢给温无缺了。
在厨房探索够了的十四,似乎是听懂了她们在谈论它,于是屁颠屁颠绕了出来,又一爪子扒上了容鸢的大腿,还撒娇似地“呜呜”叫了几声。
容鸢摸了摸十四的脑袋,在心底默默道了声谢。
第66章
温无缺睁眼的时候,周围漆黑一片,静得可怕,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
温无缺一时都没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她只觉得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像她已经久违,但10年前左右还很熟悉的宿醉感。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顺便看了眼腕表,发现夜光指针停留在一个明显不对劲的时间,才后知后觉自己这两天一忙碌,又忘记给表上发条了。她把手搁回自己肚子上,感受毛毯外舒适的温度。
温无缺清了清喉咙,觉得嗓子眼干痒得厉害,皮肤表面也仿佛要裂开般得不舒服,这一切都宣示着中央空调的存在,但是她屏住呼吸去侧耳倾听,也辨认不出它的出风口在哪里,只能感受到暖气正被源源不断输送到她身处的房间里。
她原地躺了大概有几分钟,才循着睡前的记忆,翻身摸到了温润平整的木质漆面,左手往书桌上一撑,倾身用右手摸到了略带磨砂感的厚重布料,一把攥住,用了全身的力将这效果过于良好的遮光窗帘推开。
窗外正在下雪,温无缺从光线判断,时间应该在早上7点到8点之间。
她往后跌回椅子上,把手伸到座位底下,将人体工学椅的靠背升起,支撑着自己坐直来,再把椅子转向了窗户,沉默地看起了雪景。
天气原因加上时差作用,即便她半夜强行哄自己睡了一觉,现下醒了身体也还是很疲劳,连带着四肢关节处的旧伤都隐隐作痛。若不是窗外裹上一层柔和的银白滤镜的街景,那融合了古典英式和现代简约的独特风格,叫她定住了神,她甚至会产生,自己穿越回了在寒香寻家养病那时的错觉。
但她当然不在那个时光,不用再事事假手于人,她只需要稍稍撑着扶手,就可以自己站起来,自个儿出门了。她正呆在容鸢过去的书房里。
这里装潢简约实用,材料上却没有丝毫妥协,整间房从墙壁到窗玻璃都用上了最好的隔音、隔热材料,遮光窗帘更是效果拔群,厚实到顺便把硬装挡不完的些微余声一起掐灭了。
温无缺浅眠,温凝终于决定自己买房搬出温家的时候,她就打算弄一个这样的卧室,被温凝给拒绝了。温凝的意思是,世界永远那么吵,温无缺神经衰弱固然不便,可她不可能永远任性粗暴地拒绝所有不便。
温无缺在温凝死后稍微翻修过房子,虽然还是注意了主卧的防噪这块,但想起温凝的话,最终没在这方面投入太多。
想不到她有生之年还真体验了一把这样的房子,更想不到是跨越了半个地球,在容鸢家里体验到的。
从她的睡眠质量看,这体验不算差,可从睁开眼后的体感出发,她终于理解了温凝。
本该伴随着昼夜交替、四时更迭而变换的声音,从人的听觉里消失后,会顺带削弱人的其他感官,无异于将人放置于一个时空停滞的真空里。
慕容延钊可能是为了容鸢,特意将房间装修成这样,好让容鸢心无旁骛地学习,将来成为一个一流的科学家。不过他肯定没设身处地为容鸢想过,太安静封闭的房间,到底多可怕。
温无缺等到脑后尖锐的偏头痛消散些了,才收好毛毯,起身套上衣服下楼————特意看了眼正反,昨天吃完了饭,容鸢让她先去洗澡,她在更衣室脱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忙着阻止傻狗找烫,毛衣竟然套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