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夷拉着容鸢唠叨这段往事的时候,还坦诚,其实他怀疑李筠和自己一样,挨第三下揍的时候就想抛弃“不打女人”原则,但无奈他们打不过朱鱼,是真打不赢。出身军医世家的朱鱼自幼跟大院里的老长官们学传统武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据说小时候还练过枪,真步枪。有个老连长欣赏她的虎劲,偷偷带去教的,后来朱爸爸给连长开药就多放了点黄连。
李筠和冯夷就不打架了,一个安安心心学厨,一个安安心心考大学。李筠大二那年就想办法出国留学了,这一去竟然二十几年后才回来。
冯夷提供了很多李筠和慕容延钊不会告诉她的信息。比如李筠刚收养她的时候,还傻乎乎打长途电话回来,跟朱鱼请教怎么照顾女娃娃。那时候朱鱼刚和冯夷结婚,冯如之还没影儿,时差的关系,也不是次次都恰巧在家能接李筠的电话,每次接到了就翻白眼。但朱鱼义气,去买了很多母婴护理的书,还去找妇产科实习的同学问了很多经验,等李筠打电话来好教他。再比如,李筠回国以后,在本地大学任教,孤家寡人带一个叛逆期小男孩,日子不顺利,朱鱼想着那么多育儿知识学了浪费也是浪费,提出可以把李守节放他们这里看着,被李筠拒绝了。
最后还有,李筠死之前那半年,冯夷约他喝酒时,他总是掏出一部旧款的智能手机,划拉着卡顿的屏幕,把里头的照片给冯夷看。冒着酒气说他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他的阿鸢。
冯夷没有坏心,就是看到故人之子,想起损友前途光明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自绝生命,一时唏嘘感慨。容鸢却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因此后面就少来朱鱼家里了。她不知道怎么回应这样坦荡炙热的情谊,她觉得自己心头那丝烦躁与愤怒是不应当的。
容鸢到朱鱼家,刚好适逢午饭前。久违的朱家和她记忆里没啥区别,连家具的摆放和家电的型号都还和三年多前一样。容鸢牵着十四进了朱鱼家里,朱鱼戴着厚厚的手套,正从饭厅角落那个老旧的烤箱里往外端烤盘。烤盘之上,整齐但局促地码放着一堆月饼,月饼是晋式的,表面精心用模具印好的吉利话经过烘烤过程的膨胀,已经有点变形,冒着香气。冯夷正关着门在厨房里炒菜。她们进来的时候,屋里就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平板电脑。
屋里的人看着和容鸢差不多大————可能要大上一些,她神情疏离,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正带着评估的意味在阅读平板电脑上的文档,整个人的气质和充满烟火气的朱家有些格格不入。
“你就是鱼姐说的容老板吧,”女人听到开门的动静,扭头看向玄关的方向,对着容鸢,懒懒地笑道,“你好,我是千夜,鱼姐的学妹。”
“也是寒姨的,”冯如之在容鸢耳边小声补充,“她俩医学院的学妹,后来专修精神病学。本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三个人,孙老头儿搞得交叉实验室让她们勉强也算同门。”
精神病学?容鸢有点明白了朱鱼让自己上门的理由。
“你跟小鸢在门口嘀嘀咕咕什么呢,”朱鱼把月饼夹到架子上晾着,冲冯如之喊,“还不快过来帮我?”
“来啦。”冯如之应了一声就跑去饭厅了。
容鸢则牵着十四走到沙发另一边坐下,对千夜伸出手,说:“我是容鸢,幸会。”
第58章
“达安”牌的公关反击战于10月7日午后2点半,中秋过后、国庆假期尚余2日的绝佳时机,按温无缺的部署准点打响。
业内同行自沈氏主动披露,并召开记者招待会后,就一直紧盯着达安的动态。达安是同领域的技术龙头,现在由于其品牌所有人沈氏主动披露早年生产过程中的违规现象,引起下游企业纷纷回头追责,消费者更是质疑这些年下游企业产品发生的几起重大自燃自爆事故,是否和达安提供的核心配件质量不合格有关。不仅是上述批次,达安旗下所有产品都被卷入了市场信任危机。这个节骨眼上,沈氏一直竭力隐瞒的债务危机被有心人提及,逐步浮出水面进入公众视野。同行环伺之下,都在评估沈氏如今品牌信誉受损,市值大跌,是否可以趁机低价买了这待宰的鱼,捡波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