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不会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但是人跌倒的地方可以近在咫尺,对面相望。
温无缺知道容鸢那天并没有认真,容鸢并不是深思熟虑过后向她问的那个问题。可温无缺认真了,温无缺是在思考之后离开的。准确地说,她必须赶在容鸢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之前,离开容鸢的视线范围。她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及时抽身,抽身过后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才算及时。
温无缺一开始认为,这大概需要3天到5天,再久也不会超过7天,这些尴尬与阴霾终会消散,之后她也许会在手头得闲的时候,打开家门,抱抱十四,像她没有走开过一样。
她知道容鸢回过神来,也一定会同意她的选择。她们是同类,她们对此有默契。她们明明连架都吵不起来。
温无缺给自己揽回来大量的工作,成功填满了自己的思绪。
她在第8天甚至去了寒江寻的学校,迎着赵校长谄媚的笑容,关心了一下她赞助并主导修建的多功能大楼的工程进度。她在工地转了一圈,被工地控制烟尘的水雾喷了满脸的潮湿与薄尘。
温无缺借用教学楼的厕所洗了把脸,便若无其事地拐去寒江寻的新教室看了眼。寒江寻看见她竟然上课时间出现在自己学校里,十分开心,热烈拥抱了她一下。
温无缺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寒江寻兴奋地问:“盈盈姐,你怎么会来的?你不是要上班吗?”
温无缺的焦虑与期盼缓缓回落,她笑着摸摸孩子的脑袋,说:“没什么事,来看看多功能大楼的情况,免得你们老赵偷工减料。等等专心上课,明天周末就可以好好玩了。我现在回去上班了。”
寒江寻的坦然,证明了容鸢确实保有她们的默契,因为显然寒香寻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
温无缺放心了,将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了工作,没有多余的脑力去分心。收购一家庞然大物,整个议程里是有那么多的细节需要她反复推敲,仔细斟酌,再下达正确的指令。她背负的事情太大,没有空隙允许她分心。
温无缺游刃有余地解决着不断冒出来的小问题,一直到第10天的夜里。
她突然失眠了,躺在她家中舒适的大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闭上眼。她最后是被唐新词的电话喊醒的,那个毒舌表现出了罕有的礼貌,问她是不是又痛经晕过去了,或者遇到了其他病痛。
温无缺懒得反驳,她的经期一向不准时,本月就是一如既往的不准时罢了,在这么忙的时候生理期不来困扰她分明是好事。
温无缺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右手将手机举在耳边听着唐新词在那儿叽叽喳喳,抬起左手揉了揉眉心————抽疼的感觉正随着突突跳动的双侧太阳穴,向她的眉心蔓延————揉半天也没见缓解这疼痛,温无缺垂下手,想了想复又勉力抬起左手腕到眼前瞅了瞅,表盘时间显示,时间竟然已经是第11天的傍晚。
温无缺只记得自己根本没睡着,却不曾想在长时间的失眠后,她的身体在哪个时间点擅自睡去,连梦都没做一个。可这觉睡了不如不睡,她通宵熬夜工作都不至于这么难受。
她睡不着了。仅仅只是一天的偏差,带来了持续十多天的连锁反应。她醒来的时间越来越晚晚,索性改成在夜间工作,再于清晨的某个时间点睡去。
这样的时差让温无缺感到恼火,她不想用安眠药来改善。复健最疼的时候她曾经差点对止痛药形成依赖,她还记得寒香寻把她从轮椅上强拽起来扇她的那两巴掌,也记得她捂着脸坐在地上,胖成球的寒江寻摸着她的头安慰她时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温无缺最终没有服药,改成直接搬进了公司。没想到到了公司她的作息又稍微正常了些,至少只能算晚睡,不至于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