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第59章(1 / 2)

“嗯。”容鸢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默默把头靠到温无缺肩膀上。

温无缺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半天不知道要不要把无处安放的双手搁容鸢背上。她们之间发生过很多更亲密的事,而这种最普通不过的亲近却是极少的。或许,根本就没有?温无缺选择抬头研究天花板的纹路,不动弹。

容鸢意识到自己不是机器人的那年,弟弟来到了他们家。弟弟是爸爸以前带过的一个研究生的孩子,爸爸在决定收养这个孩子之前,开了一个一家三口的小会,简单讲了下弟弟那边的情况。容鸢印象里,那是一个非常令人唏嘘的家庭悲剧。

前途一片光明的未来女科学家,听从父母的命令回国,要和青梅竹马的邻居家儿子结婚,谁料到对方表面文质彬彬,孝顺又勤劳,实际上背地里沾染了不少恶习,负债累累,又有家暴倾向。女学生知道真相以后就拼命联系了昔日的导师,表明了自己的困境。爸爸可惜她的才华,想办法帮她又一次逃离原生家庭,出国求学。出国后没多久,女学生就发现自己有孕。当时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不允许孕妇在身体无恙的情况下堕胎的,如果选择黑诊所进行堕胎又会对孕妇本人产生极大的危害,加上她也更害怕联系上孩子父亲以后会被对方纠缠不休,还是决定独自把孩子生下来。最后的结果,就是在孩子要上小学的年纪,女学生终于因单身带孩子求生活的操劳,加上不想放弃好不容易得回来的科研机会,累死在了实验室。

爸爸和阿爸选择毫无保留地向容鸢坦诚弟弟的身世,就是给她一个拒绝的权利。因为弟弟是一个已经开始懂事的6岁男孩,他很快会知道即将加入的家庭在组成上是特殊的,但他不一定具备甄别流言蜚语的能力,可能会对家人恶言相向。而与之相对的,容鸢自己也不过是一个不满13岁的孩子,她有权选择不冒这个风险,规避这个极有可能到来的糟糕的未来。

容鸢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是不曾对自己这一天的决定后悔的,爸爸拿给她看的照片里,6岁的男孩看起来是那么可怜无害,她想她可能做不好姐姐,可是爸爸们会做好男孩的爸爸的,她可以允许爸爸们稍微分一点爱给男孩。最近三年她才开始偶尔回忆起当初,并感到些许后悔。如果自己当时坚决使性子说“不”,也许爸爸和阿爸不会如自己当时猜测的那样,露出失望的表情,也许弟弟不来到他们家就会获得幸福,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但她知道纠结这个问题没有用,她一向不擅长无法用实验去验证的假设性问题,她的理智总会提醒她,不要浪费精力在无法改变的结果上。她只是没想到时隔这么久,记忆中的男孩都变成了人高马大的男人,又一次辗转打听,主动联系上了她。

如她所料,李守节见到她就开始忏悔求原谅,让她觉得自己多余见这一面。

“你不要再跟着我,也不要再联系我。”容鸢记得自己试图潇洒转身,把李守节一个人晾在早间营业的咖啡店里,离去前尽量冷着语调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也不要再想补偿我。”

“可是姐姐……”

“如果你想补偿,那你出国,你去疗养院,你去照顾阿爸。”容鸢忍不住回头,看着他,她能从男人面部的轮廓里看到曾经寸步不离跟在自己身后的小男孩的影子,这个发现让她愤怒,她说,“你去试试每天听一个疯子说话,给他洗澡、喂饭,伺候他大小便,你去接受他上一秒还是好好的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过,下一秒就开始试图殴打你还冲你叽里咕噜吼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你去过每天睁眼闭眼只能和一个疯子互相关心的生活。”

容鸢看着李守节无地自容地伏低了脑袋,并没有觉得畅快,她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才再度用平淡的语气说:“我知道你做不到,我也理解你做不到,所以你也放过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三餐准时吃,变天了记得加衣服,就够了。”

说完这些,她才真的没再看李守节一眼,坚定地背向李守节,离开了。

容鸢靠在温无缺肩上汲取一点来自活人的温暖,却没有把早上发生的这些告诉温无缺,温无缺也很默契地没有继续追问她。就如温无缺每次不舒服的时候,也不会告诉就在旁边的她具体的原因一样。她很清楚,她们之间的平衡就是靠这份默契来维系的。

容鸢靠够了以后,从温无缺肩上退开,对着潜心研究天花板的温无缺说:“小温总,你面霜味道太大了。”

“嗯?”温无缺把视线从天花板上收回来。

“十四应该是闻到你抹的那些护肤品,被香味刺激到鼻子了,所以才一直打喷嚏。”容鸢解释道。

温无缺咂摸过来她的意思,登时变了脸色,十分夸张地表演了一下“吹胡子瞪眼”,控诉道:“大老板,我发现你现在和寒香寻一样偏心,你现在满脑子都是十四,你不爱我了!”

容鸢怀疑再说下去这人该开始往外挤眼泪了,于是无奈地模仿她夸张的动作,伸手掰过她的脸,在温无缺姣好的唇形上轻啄了一下。

“这样够爱了吗?”容鸢没好气地问。

“不够。”温无缺否认得响亮,又笑着主动凑上来讨吻。容鸢没有拒绝温无缺主动给的台阶。

白天的室内真的太亮了,亮到过程中她们能看清对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这和之前温无缺大中午拉着她在浴缸里胡闹又是截然不同的体验。浴室的人造白光与房内的自然光不是一个氛围效果不说,那会儿旁边并没有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在盯着她们看。

十四蹲坐在围栏门口,透过围栏的缝隙望着床铺上交叠的人影,嘴里时不时发出一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