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鸢学国际象棋的初衷是兴趣,深入钻研下去的原因是它能为自己申请好大学加分。容鸢大部分的爱好,在两位爸爸的建议下到最后都变成了这样的加分项。她不能有纯粹的爱好,因为她的肤色和出身决定了她申请一所一流的大学会比别人艰难些,所以她所有的爱好都必须变成手段。容鸢接受了,然后在顺利读到理想的大学理想的专业后,她和曾经的爱好都一刀两断。她那时候想着,既然她只能选唯一的目的,那目的达成了其他也不重要。她只是没想到,她选择的目的,并不选择她。
温无缺把那一口蛋都含到快化了才勉强咽下去,还喝了一大口温水来顺气,仿佛吞的是什么毒药。容鸢莫名有些庆幸,温无缺吃她店里的分子料理的时候好歹没有露出过这么明显的厌恶,说明温无缺对分子料理还没达到生理厌恶的程度。
她倒是想跟温无缺说,如果真吃不下就算了,反正温无缺的身体也不会吃两颗煮鸡蛋就一下变好,继续体虚和她关系也不大。但温无缺的态度显然是蛋可以不吃,棋是一定要下的。她看温无缺这样,就打消了让温无缺把蛋扔掉的念头。
温无缺很快在电脑上打开了第二局本地对弈模式的棋局,两个人还像刚才一样,轮流凑过去指挥自己的棋子。
开局的对垒平平无奇,两个人礼尚往来,互吃了对方的一兵一马,紧接着像在复制上一局,温无缺紧接着就是不慌不忙推着象走了一步。容鸢一下就看穿了她的意图。
容鸢本以为温无缺这人下棋会像她生活中喜欢到处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似的,充满激进张扬的进攻,实际上温无缺下棋的风格跟她平时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温无缺喜欢打防守局,用防守的姿态诱敌深入,让容鸢要么和她以守势相持,要么长驱直入,等着被温无缺瓮中捉鳖。温无缺连着两局都在开场之后慢悠悠地挪象,就是让容鸢先走几步的意思。
如果这是她还在为了拿奖打比赛的时候,容鸢会耐着性子和温无缺打相持局,但输赢现在对她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容鸢直接用了以前教练不让她用的快攻打法。
她知道温无缺桃花眼一转就是在算棋,国际象棋的本质是数学,也是逻辑推理和策略布局,是温无缺看着会擅长的领域。————温无缺确实下得很好。
容鸢的教练是个退役的女棋手,乐呵呵的白人老太曾对容鸢在棋盘上的风格表示过讶异,说她平时看起来很沉稳,像是什么都能忍,而到了棋盘上仿佛什么都不愿意忍。容鸢猜这话用中文来理解,就是教练批评她在比赛里出棋过于有侵略性。
例如温无缺把她逼到弃车保王的局面,她也只会真的推着车上去送死,而不动其他机动性更灵活的棋子去吃温无缺杀进来的马,也不在乎车不能保护王以后,王将被限制在了王座上,有轻易被将死的风险。
第二局的结果并没有逼第一局好看多少,终盘的时候双方阵营都可用惨烈来形容,容鸢还是险胜。
温无缺不情不愿地在容鸢递过来的煮鸡蛋上啃了第二口,然后嚼都不嚼就硬吞下去,再用水杯里剩的温水强行送服。
“大老板,”温无缺没有马上开始第三局,她在沙发上横躺下来,双脚翘在另一侧的扶手上,脑袋则舒舒服服枕在容鸢的大腿上,仰头看着容鸢,问,“可以追加规则吗?”
容鸢低头看了一眼躺自己大腿上的人,看温无缺双眼亮晶晶的,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有点不能理解温无缺心情怎么忽然变这么好。
“追加什么?”容鸢好奇地问。
“接下来,如果我输了我吃一口鸡蛋,如果你输了你要让我吻一下。”温无缺咧嘴一笑,提出了新要求。
“这算惩罚?”容鸢忍不住反问她。
躺在容鸢腿上的那张漂亮的笑脸僵了一下。温无缺侧过身去,脸贴着容鸢的大腿肌肤,转而面向电脑屏幕,伸手又打开了新的一局。
第三局的开头仿佛又在复制前两局,这次温无缺又在慢吞吞推她的象时,容鸢就知道这大概是她能赢温无缺的最后一局,或者二局,具体要看运气。又或者,她愿意像温无缺那样走一步已经把后面二十步都算好了的话,也许可以多赢一会儿。
温无缺不喜欢吃白煮鸡蛋,所以温无缺提出输棋的惩罚是吃一口煮蛋,容鸢才答应和她对弈。但是容鸢喜欢和温无缺接吻,她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她输棋的惩罚听起来像对两个人的共同奖赏。
温无缺赖她腿上不起来了,就这样继续侧身枕她腿上,只在轮到自己下棋的时候伸手向笔记本电脑的触控板,操作下自己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