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食总能让人的心情愉悦、精神放松,忘记自己此刻到底处于何等危险之中。
林涵吃得缓慢又专心,被银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的签子扎着的黄桃果肉是他理所当然地避开银月目光的最好的工具,吃甜食的时候就得专心一些不是吗?
依托于这罐小小的黄桃罐头,林涵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只要不让他继续承受银月给予的无尽压力,让他做什么都行,吃点东西实在是轻松地不能再轻松的事情了。
冰天雪地里带回来的触手生温的罐头,因着这是游戏世界的缘故,林涵完全没觉得有任何问题,只带着几分庆幸低头,但尽管如此,他还是能感受到银月的目光。
银月就坐在他的身边,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歪头撑着脸看他。
他们中间隔着约莫两个巴掌宽的距离,这似乎是银月留给林涵可以逃避的安全距离。
这时候再去回想之前的经历,银月似乎也的确没有过分紧逼,除掉他突然发癫似的精神压迫,大部分情况下他似乎都非常绅士。
林涵:“......”
或许是他现在脑袋有些问题,他竟然会觉得银月有几分“绅士”,分明几次都在银月的手下险象环生。
他一定是糊涂了。
房间的门已经关上了,外面疯狂呼啸的寒风被隔绝在外,加上热罐头的安抚,林涵其实已经好多了,但他仍然裹着那个毯子。
他还是冷,但除此之外,这毯子也像是他的一道保护伞,能稍稍给予他安全感。
也因着这毯子的缘故,低着头的林涵其实看不太到太多银月的身形,自然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林涵光是想象也能在脑海中勾勒出银月此刻的模样,多半是正用那饱含柔情的银色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完全无害的样子。
可林涵很清楚,那只是银月展露出来的假象,但凡林涵的表演有一点不对劲,等待他的就是游戏结束的未来。
林涵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这时候,哪怕这黄桃罐头在这一刻莫名地和他的胃口,让他还想再多吃两口延长一下这他恨不得紧紧攥住的“美好”且”安全“的时光,也依然牢记自己还是之前那个身体不适胃口不好的孱弱病患。
他不该吃那么多,至少他需要表现出来的,应该是他在银月的期望下吃了他“喜欢”吃的黄桃罐头,但实际上他爱不爱吃,他知道,银月也知道,所以他不能多吃,并且需要将这种为难也让银月看见。
林涵咽下手上最后一块桃肉,朝着放在身前的罐头再度伸出手去,却又在下一秒停滞不动,状似有些犹豫地静止了一会儿后将手上的那根签子放在了罐头上方,签子微微转动的时候他还伸手拦了一下,然后默默收回手,拢了拢身上的毛毯将自己重新包裹起来。
“我,吃不下了。”他缓声道。
林涵依然低着头,身旁的银月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并没有第一时间给予他回应,在他几乎都快重新缩进那个毯子把自己劈头盖脸包起来的时候,才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嗯,”银月的手相当自然地探进毛毯里,覆在林涵的额头上,“你身体不适,再好好休息会儿,我会守着你的,不用害怕。”
他的声音一如先前温柔,林涵心里莫名有反骨似地想着“到底谁才是那个让他担惊受怕的人”,却还是蓦得生出一股睡意,陷入黑暗之中。
他并不想睡的,他还在胡思乱想,是银月让他睡过去的。
这一睡不知是好是坏,可是林涵毫无办法,他之于银月无非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罢了。
林涵彻底失去了意识,身体放松后靠着银月的手向前倒去,被银月扶住了重新安置在角落里。
银月收回手,能从毛毯的缝隙中看到林涵苍白的脸,五官眉眼被遮住了大半,只露出小半张带着病态红色的脸。
林涵自以为休息了一夜后状态好多了,清醒过来的这段时间也比之前精神,但实际上却并不怎么好,他自己没感觉,但银月却看得清楚。
他心疼吗?
其实并不,不然他也不会站在门口那么久,任由冷风肆虐着吹在林晗身上。
林涵需要猜银月的心思,可银月自己不需要,他清楚得很。
他只是就这样蹲在林涵的面前,静静地盯着他,盯着这一张他其实并不熟悉的脸,看着看着便笑了。
这回他笑起来的时候,就没有先前在林涵面前那般温和了,眼角的眸光带着刺骨的寒意,不像笑,倒是恶意满满。
林涵的演技拙劣,越是相处得久些,就越是暴露出他和银月所期望之人的不一样的地方,但银月还是直起了身,没在林涵毫无防备的时候杀了他。
这才是第二天,还早,他还有时间可以消遣下。
银月毫不留恋地走到了门口,门打开之后,走廊里的风却没有丝毫吹拂进来,全然被阻隔在了门口。
昨天废旧的厂房此刻已经被积雪覆盖,外面毫无动静,寂寥得只剩风雪声,没有一丝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