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3年,人山人海的伦敦,国王十字车站。
化名“亨利格林”的刺客贾亚德普米尔正混在海水似的人群中,轻轻拨开挡在面前的市民们。就像其他刺客一样,他精通隐匿之道,谨慎地不让任何人关注到他太久。
尽管,要是他们仔细打量他的话,会发现这位印度来的小伙子相当英俊,风度翩翩,有着他同胞中最典型也最优美的深邃眼窝、高挺鼻梁和蜜色皮肤,挂在长发间摇晃的明亮耳环更是为他增添了不少印度风情里特有的魅力;早在贾亚德普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从大人们喜爱的抚摸和亲吻中意识到了这一点,并引以为豪。
不过,他快活的童年——甚至是青少年时期,早就在失败的涂血礼中结束了。要不是他的老师,伊森弗莱,想方设法地把他保了下来,他早就被他的父亲阿尔巴兹米尔判处死刑了。然而,也就在贾亚德普待在伦敦、执行伊森的秘密任务的时候,他们再一次惨痛地失败了。
“这孩子知道如何杀人,也能够把人杀死,”伊森向阿尔巴兹这么说过,“但他缺乏成为杀手的天分。他缺乏某种你我共有的特性,但我们也可以这么说,他拥有某种你我缺乏的特性。”
假如用更通俗的语言来说,那就是:在自己和他人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贾亚德普就能完美地使出任何一个刺客大师拥有的杀人技巧,战斗起来无人能挡、犹如恶魔;但坏消息是,也只有在被逼到那个份上的时候,他才能下得了杀手。
所以他没能像伊森安排和料想的那样,成功混进圣殿骑士里。因为他们让贾亚德普去杀死一个无辜的老好人,而他下不了手;伊森要替他下手,但印度刺客暴露了贾亚德普的行踪,于是他们都失败了。
惨痛地失败了。
这也是贾亚德普紧抿着嘴唇,很难再露出过去那种迷人微笑的原因之一。圣殿骑士深深地记住了他的脸和身份,正紧紧地盯着他;而更不幸的是,在最高大师史塔瑞克发起的冲锋下,伦敦刺客节节败退,剩下的寥寥几个刺客中,贾亚德普已经是其中最优秀的了。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被刺客议会委派到国王十字车站,去迎接来自意大利的一位传奇刺客。
贾亚德普强打起精神,在人山人海里寻找这位意大利同胞;据说他既是彭格列家族的人,又是兄弟会的导师,分别在1848年和1860年的两次意大利独立战争中领导刺客们浴血奋战,为意大利统一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甚至有传言说是他刺杀了斐迪南二世,不然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二世为什么要特别授予他“卡塞塔公爵”的称号呢,那就是斐迪南二世的王宫和死亡之处!
不过,当然了,那也可能是个巧合。毕竟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二世也不可能公开承认有个刺客刺杀了国王,就算那是波旁王朝的国王也一样。刺客能杀死一个国王,当然也能杀死第二个国王!很难想象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二世得知此事的心情。
就在贾亚德普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的肩膀忽然被轻轻地拍动了一下。刺客吃了一惊,扭过头去,看到那个刚刚拍过他肩膀的绅士正礼貌地收回手,眼神找寻地在他脸上徘徊了一圈,最后确认了什么似的眨了眨眼,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摘掉一只手套,对他伸出手,“您一定就是亨利格林吧。”
贾亚德普连忙和他握了握手,虽然他有点儿没反应过来;这位三件套绅士佩戴着雪白柔软的亚麻领巾,鸽灰色背心上还挂着一截怀表的金链子,和珍珠母贝纽扣的温柔虹彩交相辉映。但那一闪而逝的光彩很快被掩盖在那搭配成套的炭灰色长外套、灰褐色条纹长裤和棕色橡木皮行李箱里,显得低调极了。
总得来说,这位黑卷发的旅行者看起来像个好脾气的绅士,远不像一个刺客。但当贾亚德普注意到他的手套铰着铁的时候,刺客困惑的眉毛就舒展了开来。那可不是什么绅士会用的东西,刺客们都知道,那是方便他们灵活攀跃和揍人的好帮手。
“您一定就是卡塞塔公爵了。”贾亚德普于是说。他是根据这装扮选择的称呼。
“请叫我埃利奥吧,”但卡塞塔公爵温和地说,“是我好心的朋友告诉我应该在拜访伦敦时穿深色,不然您恐怕就会发现我穿着格格不入的白色长袍,这时候已经和圣殿骑士打起来了。”
贾亚德普没忍住,被那想象中的场景逗笑了。卡塞塔公爵显然不介意他的失笑,正重新戴上他的手套。在他的微笑里,仿佛也有一点儿刺客专属的顽皮味道。也许,这就是贾亚德普愿意发自内心地叫他一声“埃利奥”的原因。
“即便是圣殿骑士,也没法在这密集的人群里捉住我们!”贾亚德普打趣说,“但还是请您先跟我离开这儿吧,埃利奥,我正好在路上跟您讲讲伦敦的情况。”
伦敦的情况很是糟糕。不仅是一枚伊甸碎片陷落圣殿骑士之手,最高大师史塔瑞克更是快要把伦敦当成他手心里的玩物了,就差把他的人手布置进国会大厦和白金汉宫。埃利奥听着听着,表情也是变得凝重起来;贾亚德普以为他是在为刺客和人民的现状担忧,深深地感动着,却不知道埃利奥正凝重地翻找记忆,想着“弗莱双子在哪里”。
倒不是说埃利奥不在为刺客和人民担忧,只是这两位传奇刺客的离奇缺席实在也很令人费解。这就是他前往伦敦的原因之一,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弗莱双子明明打败了史塔瑞克,也抢到了伊甸神器圣裹布;但这和现在的情况截然相反,所以刺客们弄丢的那件伊甸碎片又是哪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