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贺京遂将她们俩送回了学校。
三人在校门口告别。
入秋后的温度总算没有夏日那般热烈,道路两边的银杏树叶渐黄,风里有一丝丝凉意。
陈盏跟贺时宜并肩走在校园的道路上,冰凉拂面时,她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贺时宜扭头看她,她脸上有憔悴,“盏盏,你脸色看起来好差,昨晚没睡好吗?”
不是没睡好。
是她压根就没怎么睡。
躺在贺京遂家里,她实在无法心安理得的进入梦乡。
只要一闭眼,她就能想到那个楼梯间,贺京遂搂她入怀时,那无法忽视的温热气息。
还有他折颈靠近她耳边时,低低沉沉的那句话,“你没事吧。”
她很庆幸当时没有灯,不然,贺京遂就会发现她红得快熟的耳尖。
现在想起来,她依旧感觉到热。
不好说出口。
陈盏找了个借口:“可能我有点认床,不过没事,我缓缓就好了。”
贺时宜赞同认床失眠的这个说法,“我以前来他家睡觉的时候,也跟你一样认床,不过后来我习惯了,就不那么认床了。我现在还觉得,我哥家里的床比我自己家里的床还要舒服。”
她以前太喜欢来他家里住,是因为贺京遂家里非常大,他家里还有一个小花园,每到春天的时候,花园里的花全部都会开,香气四溢,招来好多蜜蜂和蝴蝶,贺时宜就喜欢在花园里追着蝴蝶乱跑,不过自从他妈妈叶清翡去世离开后,那花园长时间没人打理,到现在杂草丛生,只剩下一片荒凉。
这些都是过去里很美好的记忆,只可惜现在,美好的记忆只存在于过去里了。
从她的这番话里,陈盏能感受到贺时宜对贺京遂家的喜欢。
可是她回想起他家,冷清,安静,像是好久都没人住的样子,没有温度,空旷得让人有些害怕。
她忍不住好奇,“你哥他……都是一个人住吗?”
贺时宜没想太多,点头,“对啊。”
“他家还挺大的,怎么不跟他爸妈一起住?”
贺时宜愣了下,好半天才组织语言对她说:“我哥他家里情况有点复杂……”
陈盏有些没听懂。
贺时宜淡淡撇眉,声音里有些遗憾,“不瞒你说,他妈妈在他高中的时候去世了,他爸现在也有了新的家庭,已经定居国外了。”
所以呢,他现在无依无靠,只有一个人对吗?
所以,那栋房子才会那么冷清对吗?
好半天没反应过来,陈盏只感觉心脏钝钝生疼,像被锋利的刀尖硬生生剖开,鲜血汩汩往外涌。
她没想到众星捧月的他居然也会身在一个破败的家庭。
心里五味杂陈得厉害,她突然好心疼他。
入秋后降温很快,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冬天。
京北的冬天刺骨的寒冷,天气预报播报了风雪来袭的新闻,提醒各位居民做好添衣防寒的工作。
那时候临近期末,校园里一片银装素裹,无叶的枯枝被风雪洗得黑亮。白雪皑皑的地面,脚踩在上面嘎吱嘎吱作响。
一整个考试周,陈盏不是窝在图书馆就是窝在画室。任窗外风雪如何飘摇,陈盏日日几乎雷打不动。
堪称她们宿舍里的好学生典范。
比起考试,宿舍里的两个外地女孩儿更在乎回家的车票,她们已经迫不及待的为回家做准备。
整天都抱着手机刷车票软件。
贺时宜和陈盏都是京北本地人,她们并不用担心回家的问题。
季淼淼羡慕他们,“住得近就是好,回家连车票钱都省了。”
还不用担心车票买不到。
陶以然和季淼淼同病相怜,因为车票不好买,她这会儿气急败坏狠狠吐槽:“我真的是受够了,这车票也太难买了吧,合适的时间全都被抢光了,剩下的要么太早要么太晚。”
贺时宜急中生智,“要是买不到合适的车票,然然,你干脆今年就留在京北,去我家过年。”
她热情大方的邀请,陶以然却不敢轻易应下,她还是想要回去的,离开了父母这么久,她就等着回家的这一刻,跟他们团圆。
这理所应当。
在外漂泊的赤子,家就是他的终点和归宿。
陶以然委婉拒绝了贺时宜,并跟她说了自己的想法,最后聊着聊着,她们相互分享着只有在家才能体验到的快乐。
我家的猫偷吃奶奶熏好的腊肉,他家的狗衔走了妈妈的高跟鞋,团圆夜里和小朋友们在雪地里玩儿炮仗,贴窗花写倒福,置办年货。
被她们说出来的每一件事情里,似乎都有开心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