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的水早就备好,宫人们扶着她进了浴桶后,绣棠将她们分派出去取东西,只剩下两人时,绣棠才借着水声轻轻开口。
“娘娘,奴婢找了韩吏目。”
曾经的韩太医因卫修容的事而降为了吏目,本应逐出太医院的,只因他的确有真才实学,又主动向李太医交代了真相,皇上这才手下留情。
这样的人曾卷入后宫争端吃过苦头,自然更知道轻重。
“他说这些蜜饯果子里并无任何毒物,相反用了不少上好的补药。”绣棠回想着他的话,当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些本都是有益于孕妇的,只是不能叠加在一起,会补过头。”
绣棠话音未落,薛姈已经猜到了她的未尽之言。
要是补过头,她这胎会养得过大,到时候生产就困难了。
曾经的德妃生产不就是因二皇子个头过大,损伤了身子才艰难产子。这还算是好的,若到时她生不下来,一定会保皇子——
这不就是薛妃让她进宫最初的目的?
明明泡在热水中,薛姈仍感到彻骨的冷意。
下手的人就是薛妃无疑,最可恨的是,薛妃竟利用她外祖母——
只有外祖母亲手所做,又是雪檀亲自送来的东西,她才不设防。
薛妃的手伸得这么长,已经接触到了她外祖母的庄子?当初那场大火,极有可能真的是人为!
想到这儿,薛姈身子猛地一颤。
绣棠见她表情不对,连忙安抚道:“娘娘,您还怀着身孕,千万别动气。”
“我没事。”薛姈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她眸色沉沉:“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薛妃正好就如愿了!”
难怪大皇子会流鼻血,小小的孩童又比旁人虚弱,一时还发现不了。
她一时心软留下了大皇子,竟无形中救了她的命。
等宫人们来服侍她泡澡,薛姈只说是倦了,草草洗过后就披着寝衣出来。
赵徽还没回来,她先掀开被子,选择在里侧躺下。
哪怕暗示自己不要动气,可肚子里的孩子似乎能感受到她的情绪,胎动格外厉害。
她抬手轻轻安抚,却怎么都不管用。
“岁岁,困了?”忽然一阵清冽的水汽飘过来,男子低缓的嗓音在耳边传来。
赵徽回来时,瞧见薛姈背对着自己,觉得有些奇怪。
薛姈不想被他察觉出异样来,本想忍耐过去,才开口时,竟先逸出一丝呻-吟。
“岁岁,可是身子不舒服?”赵徽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当即上前查看。
只见她那双漂亮的杏眸中浮起一层淡淡水雾,眉心紧蹙,似乎在忍受着痛苦。赵徽心中一紧,“别怕,朕这就传太医——”
薛姈闻言,下意识拉住了他的衣袖。
“皇上,是孩子在闹。”她牵过他的大手,轻轻搭在自己身前隆起的那一团柔软上。“不是什么大事,先别传太医了。”
她挤出一丝笑容:“您帮帮我,好像他更听您的话呢——”
赵徽神色严肃:“一柱香,若还不好就传太医。”
薛姈点点头,她也不敢用孩子去赌。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是她平复了情绪,还是赵徽的安抚真的起到作用,胎动竟真的缓了下来,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恢复了正常。
薛姈额角渗出了冷汗,正要开口道谢,却见皇上注视着她,轻声道:“你经常自己忍着疼吗?”
他墨眸平静,细看去就能发现心疼。
“也不是疼,胎动嘛,多少会有点不舒服。”薛姈大大方方的道:“不过这说明孩子很健康,我难受点没什么。”
她不是故意诉苦,却要让天子知道她怀胎生子的不易。
赵徽叹了口气,“岁岁,辛苦你了。”
薛姈弯了弯唇角,软声:“有您这句话,一切都值得。”
赵徽没做声,轻轻环住了她。
从此后,薛姈发现皇上来琢玉宫的次数更多了,有时哪怕没空陪她用晚膳,夜深时常来陪她睡,引得后宫众人羡慕不已,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这些都是后话,眼下薛姈有更在意的事。
薛妃在背后搞些小动作,就是看准了这是她外祖母所做,又得皇上赏赐,哪怕她真的发现,投鼠忌器也不敢揭发。
这思路没错,可不代表她什么都不做。
***
翌日。
送走了天子上朝,薛姈早早起身,连早膳都没用,先去书案旁写了封信。
“我已经向皇上请旨要赏赐侯府,你替我去一趟。”她叫了绣棠过来,轻声叮嘱道:“把这些蜜饯各捡一部分带过去,再将信转交给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