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姈长睫颤了颤,轻声应是。
庆春宫。
赵徽带着薛姈下了銮舆,牵着她的手进了舒妃居住的主殿。
他们到时,舒妃起居的偏殿里已经陆续来人。王皇后满脸忧心的往里间张望,卫贵妃好整以暇的坐在铺着锦垫的玫瑰椅上喝茶,张贵仪陪在她身边。
舒妃又是懊恼又是自责,眼睛一直没从软帘前移开。只是碍于太医说要施针,请她们暂且等在外面,这才没能进去。
“皇上驾到——”
“宜婕妤到——”
听到通传声响起,在场的人连忙起身恭迎天子。锦帘掀起,大家的目光先是落在薛姈所穿明显不合身的斗篷,以及两人交握的手上。
卫贵妃先前闲适的神色淡去,她福身行礼时,掩去了眸底的一丝幽怨。
从前这样的待遇,只有她才有。
“平身。”
赵徽进来后才松开薛姈的手,望着舒妃问道:“珂儿如何了?”
见皇上肯先问自己,舒妃焦灼的心稍有了些安慰。她红着眼圈,尽量让自己声音平静:“回皇上的话,胡太医在给大皇子施针。”
恰在此时,里间门前的软帘掀起,胡太医走了出来,恭声道:“皇上,大殿下情况已经平稳了些,可以进去看了。”
赵徽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王皇后等人紧跟其后。
只见大皇子小小的身子陷在锦被里,潮红的面色、又粗又重的呼吸、敞开的领口还能看到一大片红疹。
他似是睡得极沉,却又很不安稳。
薛姈看着心里难过。
就在三四个时辰前,他奶声奶气的缠着她做游戏,又主动把舒妃给他准备的零嘴分享给自己。
谁舍得对这样乖巧的孩子下手?他的存在不会对任何人有威胁!
“臣已为大殿下细细诊过,症状像是过敏。”胡太医在旁解释道:“臣方才也给大皇子喂了丸药,辅以施针,最迟一个时辰就能缓解。”
而且大皇子身体孱弱,症状才格外明显。对正常孩童来说可能就是出些疹子发痒,可大皇子却险些有性命之忧。
赵徽抬手轻轻碰了碰长子的小脸儿,指尖感到炙热的呼吸,他心中才安定下来。
“好生给大皇子诊治,不得有任何闪失。”
胡太医连忙恭声道:“臣遵旨。”
房中人过多不利于大皇子恢复,看过他之后,大家重新回到外间,帝后坐在主位上,卫贵妃以及后面赶来的贤妃、薛妃、柳昭媛等人坐在两边的玫瑰椅上。
“皇上,妾身辜负了您的信任,没照顾好大皇子。”舒妃满脸愧色,主动站出来认错。
无论如何,事情都是在庆春宫发生的,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薛姈坐在柳昭媛下首,余光瞥到了张贵仪身上。她和舒妃同住在庆春宫,应当就是她给卫贵妃递了信儿,卫贵妃才及时赶来。
平日里这样的事卫贵妃懒得理会,入宫以来她身上始终没动静,对两个皇子始终都是淡淡的。
今天过来,只怕另有目的。
“皇上,这倒也不能全怪舒妃。”卫贵妃抢在皇后前面,似是善解人意道:“怎地前几日都没事,偏生今日大皇子发生了状况?”
赵徽侧眸看向她,没有说话。
卫贵妃见皇上不给自己台阶,只得自己点了张贵仪。“你跟舒妃同在庆春宫,今日可发现了什么异常?”
张贵仪一颤,要不要做出头的椽子,从来也由不得自己。
“回娘娘的话。”她垂着眸子,低声道:“今日宜婕妤来过,妾身出门时,碰巧看到宜婕妤往小厨房去了。”
这下就是舒妃想要包庇薛姈,却也不能了。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薛姈身上。
“皇上,妾身在小厨房给大殿下做了小点心,所用材料俱是问过大殿下奶娘,并未忌口的东西。”薛姈稳住心神,起身回道:“当时不仅奶娘在,舒妃娘娘的宫人也在旁看着,所有的食材都有留存,可供太医查看。”
赵徽望向她的目光有些许变化。
她做事谨慎、滴水不漏,显然是以前吃过亏。不过,懂得自保是好事。
“纵然食材没问题,你若偷偷夹带,藏在衣袖里或是指甲中,那些食材里自是查不出痕迹。”卫贵妃紧追不舍,抛出下一个问题。
这话虽有些强词夺理,可薛姈没办法证实自己的清白。
坐在斜对面的薛妃听在耳中,头一次觉得卫贵妃也能说出几句合自己心意的话。
爹爹有功在身,哪怕薛姈做错了事,皇上也不会迁怒到侯府。若她彻底被卫贵妃拉下来更好,自己的心头大患也就解决了。
“贵妃娘娘,为何要以恶意来揣测妾身?”薛姈看着卫贵妃,那双杏眸清澈纯净,似乎对她的冤枉很是不解。“妾身为何要害大殿下?”
卫贵妃脱口而出:“那日在坤仪宫,你追着大皇子讨好许久,可最后皇上竟让舒妃照顾大皇子,而没选择你,你心生怨恨,想要报复舒妃——”
此话一出,卫贵妃发现薛姈不但没有害怕,似乎眉目还舒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