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熬过来,她太累了!
尤其是在天子面前做戏,稍有不慎,就会适得其反。
哪怕天子带她来了福宁殿,她进后宫已是板上钉钉,可皇上对她的态度,决定着她的处境。
她直白地发泄对薛妃的抱怨和不满,那就太假了,她还没有离开,两人尚且要荣损与共,哪怕是为了自身安危,她也要忍住。
所以她只能将自己的苦处,一一展示给皇上看。
一来皇上知道薛妃善妒至此,不会将她在放到延福宫,给她令择宫室;二来皇上对她多些怜惜,位份上也能好些。
薛姈眨了眨眼,将情绪藏好。
过了今夜,薛妃将会为把她带进宫的决定而后悔。
***
延福宫。
夜色已深,薛妃没有半分睡意,来回在殿中踱步。
本以为薛姈是在别处躲雨,才没能及时回来。可她已经暗中派人找了两三个时辰,竟完全没有薛姈的消息。
这么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看到软帘掀起,她连忙抬眼往门口看去,见只有白芷一人进来,心头不免添了几分烦躁。
白芷知道自家主子心焦,来不及换下沾染了夜露的衣裳,连忙上前回话。
“娘娘,奴婢已经花银子打点了御花园里上夜的人,一旦有消息就立刻送过来。”
薛妃眉头紧皱,脸色愈发难看。
宫里层层护卫把手,离宫是万万不可能的,薛姈还能去哪里?
“娘娘,您先别担心。”白芷也觉得不妙,却也怕主子情急之下,做出错误的决定。“许是阿姈姑娘误入了御花园里无人的屋子,不小心睡了过去。”
“醒来时发现过了宫门落钥的时候,她是个谨慎的性子,不愿生出事端,这才没赶着回来。”
她的解释勉强说得过去,薛妃心神不宁地点了点头。
白芷缓声劝道:“娘娘,时候不早了,您先歇下吧。”
“娘娘,阿姈姑娘的丫鬟绣棠问到奴婢面前,说是迟迟未见她们姑娘回去。”银柳端着热水进来,见周围并无人在,才轻声道:“奴婢照着您的意思说了,阿姈姑娘留在您身边服侍。”
薛妃虽严格控制了知晓这件事的范围,可银柳是掌事大宫女,倒也没瞒着她。
听到绣棠询问薛姈下落,薛妃倒松了口气。
薛姈在侯府不受待见,堂妹们为了讨好自己,也不会跟她亲近,她的玩伴只有身边的两个丫鬟,主仆之间感情极好。
当时她叮嘱祖母让薛姈带个丫鬟一同进宫,也是为了方便控制她。
若薛姈真的有心背叛,起码也会安置好绣棠。
今日的事显然是个意外。
“安抚住她,别让她出门。”饶是如此,薛妃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道:“留意着都有谁跟她接触。”
银柳轻声应下,跟白芷一同服侍薛妃梳洗更衣。
今夜薛妃没有留人在殿内服侍,她没有点安神香,翻来覆去压根没有睡意。
她忽然记起御花园里还有两口枯井,薛姈会不会不堪受辱,自寻短见?
这个念头在她心里一闪而过。
幸而当时下着大雨,御花园中无人看见,死了也就死了。
如此倒也清静省事,只需求皇后帮着遮掩一二,只说薛姈出宫去了。
薛妃心里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定,渐渐困意袭来,迷糊地睡了过去。
***
薛姈醒来时,天光已经透过帐子照了进来。
她看了眼时辰钟,已经将近辰时。
进宫以后,她做得多是服侍人的活计,很久都没睡得这样踏实。
听到里面的动静,身穿淡粉色衣裙的宫女灵松快步走了进来,她动作极轻地掀开帐子,恭声问道:“姑娘,可是要起了?”
薛姈大大方方的含笑点头,柔声道:“有劳了。”
这是她住在福宁殿的第三日,腿伤几乎不疼了,只是看着厉害。灵松过来又细细的帮她涂了一层药膏,待到不沾衣料后,才服侍她换了贴身小衣。
床榻边的紫檀木雕花小几上放着一套明蓝色的新衣,只是叠起来看不到款式。
单看这样鲜亮的颜色,已经不是宫女能用的。
灵松扶着她在床边坐下,又转身去取衣裳。
意料之中,这并非宫女的款式,却也不是宫妃们的宫装样式。反而像极了从侯府进宫时,祖母特意给她赶制的衣裙。
薛姈看着细腻精致的绣工,有了一瞬的恍神。
皇上是记得她那晚的话,存了给她恢复身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