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迟疑了一秒，最终还是乖乖趴上他背。
顾屹风就那样背起她，一步步走进那片虚空中。
山路似乎被无限延长，沿途漆黑一片，不见半个人影。可趴在他温暖的背上，闻漪却觉得莫名心安，双手悄悄环上他的脖颈。
不知从那一秒开始，他每走一步，眼前的风景，便清晰一分。
虚与实开始交融。
秋日的晨曦，落在淡淡的雾霭上，潮湿微寒。远处山脊的轮廓从灰白中浮现，岩石、树木、小径，一寸一寸生长，整座山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你为什么一定要来？”他突然问。
“别问。”她把脸埋进他肩窝，“说了你也不会信。”
“你不说怎么知道——”
“等等！”
闻漪的惊呼声打断了他，她轻拍他肩，“你看那边。”
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前方的山腰处，幽蓝的流光正从岩缝中渗出。那不是液体，倒像凝固的光，无声无息。
两人走近，岩缝中的流光近在咫尺，绝不是错觉。
“那是什么？”闻漪刚要伸出手，却被顾屹风一把拦下。
“不确定物质性质前，不要上手摸。”他提醒她，“我们对它一无所知。”
他们继续上山，类似的幽光越来越多，从不同岩缝中渗出，像一张发光的网，有的细如发丝，有的宽若掌纹，像幽蓝的脉络正悄然苏醒。
第116章梦醒光散
闻漪主动从他身上滑下，轻巧落地。她走到岩石前，目光落在岩缝中。
无数发光微粒构成忽明忽暗的光，像呼吸、像心跳，又像血液在血管中缓缓流淌，仿佛活着一般。
她盯着幽蓝的流光，忽然一怔。
眼前这光，流速、色泽、那种近乎呼吸的脉动……竟让她联想到那个光团。
“它们”第一次与她对话，也如同此刻的流光，缓缓旋转，如深海浮游。
太像了。
……是她想多了吗？
闻漪顿觉头皮发麻，体内像有什么在无声共鸣，顺着血液一路攀上心脏。她自言自语道：“之前来青峦山时，都是在白天，根本没注意到山上有这种……神奇的石头。”
“可能是某种含磷矿物，”顾屹风蹲在她身旁，眯眼细看后推测道，“这类矿石经光照激发，会短暂发光。”
他顿了顿，习惯性地扶了下并不存在的眼镜：“不过……这种黄绿色的微光，更像是某种地衣或真菌的生物荧光，并不罕见，也不危险。”
闻漪一怔，转头看他：“你说什么？”
他伸手轻触岩石：“一般这种夜光藻类，在潮湿环境下会发出黄绿光，出现在青峦山倒是不太寻常，通常会出现在沿海岩壁。”
她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黄绿光？
他在说什么？她看到的分明是在缓缓律动的幽蓝色光芒。
“你看到的……是什么颜色的光？”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指尖却微微发颤。
“极其微弱的黄光。”他转过头问，“你看到的难道和我不一样？”
她寻思片刻后，试探性地开口：“你看到的黄光，会动吗？就像……像某种律动。”
顾屹风一怔。
他看了眼岩石，又望向她，皱眉道：“不会。”
夜风掠过山壁，两人同时沉默，只有树叶簌簌作响。
闻漪的心跳忽然加快，她刚才的猜想……不是多想。他和她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只有她能看见的光，只有她能感知的频率，不是巧合，这意味着——她无意中接近了某个真相。
顾屹风看着她的侧脸，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别想太多，回头我会查清楚，这些到底是什么。”
闻漪转头看他，眼神里有疑惑：“为什么不现在就采样？直接带一点回去……不行吗？”
他却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天快亮了，我们先去看日出，好吗？”
她望了眼幽蓝脉络，又看了他一眼，终于点头。
顾屹风牵着她继续往山上走，临走前又悄悄回眸。
【dr.顾（定制版）：系统，标记当前坐标的地质样本位置，加密发送至惟壹物理研究所。】
【系统：收到！已标记12处异常点，待现实采样分析。】
两人沿着山间小径往山顶慢慢走去，各怀心事地缄默不语，没有再提起刚才的话题。
天际线开始泛青，他们终于在日出前登顶。
山顶秋风呼啸，二人走到一处断崖边停下，在暗夜中并肩等待日出。
脚下层林尽染。远方，云澜江昼夜不舍，奔流不息。
红尘与喧嚣似被风吹得越来越远，天地间只剩彼此，在这一瞬浮于尘世之上，像一场不肯落地的梦。
闻漪望着眼前的枫树林，叶片响动如在窃窃私语，不怀好意地提醒着她那些不愿想起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