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晃眼,孩子们就要大四了。”王兰将自己带来的一碟核桃酥推到桌子中央,感慨道,“感觉我昨天还在为璟煜的高考发愁,今天就已经大半年没见到他人影了。”
楼诚一边吃着西瓜,一边嗓门洪亮地说道:“他跟远舟搞什么游戏公司,天天睡在办公室里。上次跟他视频,他胡子拉碴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宋玉难掩心疼:“他们俩自从拿了投资,整个人都扑在公司上,想要赶快上线新版本,还开发了别的游戏项目。我给远舟发十条消息,他能回一条就算不错了,还常常是凌晨三四点才回一句的。”
姜禾端起一杯酸梅汤,抿了口,道:“咱们得理解,孩子们都有自己的事忙。我家欣迎也是,自从去了研究所实习,忙得脚不沾地。昨天打电话,说是在跟一个什么航天材料项目,什么‘高温合金’、‘疲劳测试’,我是一句也听不懂了。”
秦思拿起一块西瓜,泄愤似得咬了一大口,抱怨道:“你们就知足吧,毛蛋儿这次是跟组去深山老林里取景,那地方的信号时好时坏的。我想跟他联系都联系不上,这心整天悬着,就没落下来过。”
单言宽慰道:“你也别太担心,毛蛋儿肯定能把自己照顾好的。”
“对了,我看电视报道,那部《逐光者》的电影,让他接连拿了三个最佳男主角呢,他现在可是大明星了。”
单言又看向姜禾:“乐迎那孩子更是了不得,从小开始就到处比赛,几乎次次都是冠军。”
陶振昂起脑袋,骄傲道:“那是,我女儿就是专治各种不服。甭管哪国来的顶尖选手,跟她比就没赢过一场。”
姜禾轻声叹了口气:“孩子们一个个都这么有出息,我们是该高兴……就是这家里,突然变得太安静了。
“以前他们五个凑在一块儿,那真是吵得人头疼,感觉屋顶都要被这群小猴儿给掀了。现在倒好,想听他们闹出点儿响动,都成了难事……”
“谁说不是呢……”单言应道,随即眉眼便舒展开来,转头看向坐在斜对面的姚安,“不过啊,咱们这胡同里马上就要添新人了,姚安,你这身子看着越来越沉了,快生了吧?预产期具体是几号来着?”
姚安和陶忠结婚多年,一直盼着有个孩子,看了好多医生,好不容易才怀上了。
她脸上漾开温柔而满足的笑意,双手轻轻抚上高高隆起的腹部。
坐在她身旁的陶忠立刻接过话,期待地道:“快了,医生说大概还有一个月。”
“那转眼就到了。”单言笑着问,“小孩的衣服、奶瓶、小被子什么的,都准备齐全了吧?”
坐在姚安另一侧的舒美英接过话头:“早就准备妥当了,光是那些小衣服就买了……”
刚说了半句,陶振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陶振瞥了一眼屏幕,是宋尚德,顺手按了免提:“宋叔,棋下完了?这回我爸没跟谁吵起来吧?”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宋尚德惊慌失措的声音:“你爸他刚才赢了棋,正笑着呢,突然就捂着胸口,脸色煞白,话都说不出来了。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了,正在去市人民医院的路上。”
陶振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嚯”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市人民医院是吗?……好!好!我们马上到!”
坐在一旁的陈逸凝在听到消息的瞬间,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骨头,她撑着椅子扶手,挣扎着想站起来,双腿却如同灌了铅般不听使唤。
舒美英用力扶住她虚软的身体:“现在不能慌,你得撑住了,走,我们一起去医院。”
舒美英又转头看向也要一起去的陶忠和姚安,道:“你们俩呆家里等着。”
其他人立刻起身,互相催促着,脚步杂乱地冲出门,一起赶往医院。
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浓重刺鼻,顶上的日光灯管发出苍白冰冷的光,将每个人的脸照得毫无血色。
手术室门紧闭着,上方”手术中”的指示派亮着刺目的红光。
宋尚德在手术室门口来回踱步,花白的头发凌乱不堪,见到陶振他们急匆匆赶来,立刻踉跄着迎上去,嘴唇哆嗦着:“医生说……说是心肌梗……正在抢救……”
陈逸凝听到是心梗,双腿一软,眼前发黑,整个人就要往后倒去。
舒美英一把扶住她,半抱半搀地把她扶到走廊冰凉的塑料椅上坐下,连声安慰:“别急,咱们先别自己吓自己,现在医学那么发达,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爬行,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人无比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走出来的医生被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陶冠泽的家属在吗?病人情况危险,需要签病危通知。”
“病危”两个字如同惊雷,震得所有人浑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