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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2 / 2)

说完,她便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出去了,留下陶忠对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心思又动了起来。

外间的大圆桌坐得满满当当,四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孩子们则挤在旁边支起的小桌边,一个个吃得满嘴油光。

饺子的热气和饭菜的香气氤氲在温暖的空气里,渐渐融化了窗户上的冰霜花。

楼诚嗓门最大,举着酒杯起哄:“凝姨,你要是办了画展,我们组团去给你捧场。”

第38章

大家纷纷笑着举杯,七嘴八舌地附和。

陈逸凝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泛红。

就在陶忠拆完石膏去上班的那天,陈逸凝终于为她的矿工系列画上了最后一笔。

她立刻给画廊负责人打去电话。

舒美英、王兰、单言围在她身边,屏息等待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张,墙上那架老挂钟的滴答声显得格外清晰。

“电话通了吗?”姚晟楠踮着脚尖,好奇地想往里挤。

王兰立刻回头,对着几个吵吵嚷嚷的孩子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发出轻轻的“嘘”声。

孩子们立刻被这气氛感染,也学着她的样子,把胖乎乎的手指贴在嘟起的小嘴上,连最活泼的陶乐迎都乖乖闭紧了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听筒里传来漫长的“嘟——嘟——”声。

终于,电话被接起。

“喂?哪位?”是画廊负责人的声音,只是比记忆中沙哑了许多,背景音里似乎还有搬动箱子的摩擦声。

“是我,陈逸凝。我上次……”

“陈女士啊,哎……”没等她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负责人停顿了一下,道,“正想怎么跟您说呢。”

陈逸凝的心咯噔一下。

“画廊,办不下去了。”男人的声音干涩,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我最近手头经济比较紧张,准备把这个画廊卖了。”

也是他手欠,去赌场玩了一圈儿,就被人下了套,给套进去了,半生的心血都打了水漂。

陈逸凝的心猛地向下坠去,她握紧了听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画展……”

“哎哟,我的陈老师。”男人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画廊都没了,还谈什么画展啊?对不住了啊,您的画挺好的,但……唉……”

后面的话,陈逸凝一个字也没听清了。

她耳朵里只剩下持续不断的嗡嗡鸣响,混杂着那句“画廊都没了,还谈什么画展啊?”在脑颅内反复回荡、撞击,震得她头晕目眩。

她忘了对画廊负责人表示安慰,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机械地挂上了电话。

陈逸凝愣愣地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灰扑扑的天空。

世界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声音和色彩,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灰白。

这么多天来的心血,无数个日夜的坚持,对未来的憧憬,都在这一刻被那通电话击得粉碎。

细心的舒美英最先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她走上前,轻轻揽住陈逸凝肩膀:“怎么了?那边怎么说的?”

陈逸凝猛地扑进舒美英怀里,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复述出那个残酷的消息。

王兰、单言也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安慰。

然而,这些话,陈逸凝一句也听不进去。

舒美英看着姐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既是心疼又是着急。

她冲王兰和单言使了个眼色,很快,消息就像长了翅膀,飞遍了关系紧密的几家。

傍晚时分,各家能拿主意的代表,舒美英、王兰、单言、宋尚德、还有刚下班回来的陶冠泽、陶振、陶忠和姜禾,都聚到了舒美英家不算宽敞的客厅里。

气氛有些沉闷,话题中心自然是陈逸凝和她那场夭折的画展。

“画展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舒美英首先打破沉默,“逸凝为这批画付出了多少,掉了多少肉,熬了多少夜,咱们左邻右舍都看得真真儿的。”

“可画廊都没了,还能咋办?”王兰叹了口气。

一直沉默的单言忽然抬起头,眼睛亮了一下:“画廊没了,咱们自己不能给办一个吗?”

“自己办?”众人都是一愣。

“对!自己办!”单言的思路越来越清晰,语速也快了起来,“咱们找地方,自己布置,自己宣传,就请咱们街坊邻居、矿上的工友、家属们都来看看。我就不信了,咱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这么多双手,还撑不起一个画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