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那得吃多少苦?挨多少打?练功房里流多少汗、掉多少泪?嗓子倒了怎么办?伤了筋骨怎么办?熬不出头怎么办?”
“就算熬出来了,也是吃青春饭,老了呢?老了可怎么办?咱们家又没人了解这行当,一起都要靠她自己闯出来……”
他越说越激动,白天被宫程那番话语激起的豪情退去,剩下的是最朴素的、对女儿未来艰辛的预感和揪心的疼。
“让她去受这份罪……我心疼啊……”
昏黄的灯光下,陈逸凝看着丈夫鬓角新添的几根白发,听着他沉重的话语,心中也是一阵酸楚。
但她比丈夫更早地接受了女儿的选择,也更能体会那份不顾一切的热爱。
她握紧丈夫的手,声音温柔却坚定,像夏夜里一丝清凉的风:“儿孙自有儿孙福。这条路,是小华自己选的,是她心里头真正想走的路。咱们做父母的,拦也拦了,劝也劝了,还能怎么样呢?难道真把她锁在家里,锁一辈子?”
陈逸凝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憧憬和鼓励:“她才二十多岁,正是闯荡的年纪。再说,咱们女儿,从小就聪明,有主见,又有股子韧劲儿,只要是她认准了、喜欢的事,她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做好。”
“你得对她有点信心。让她去试试吧,不试试,她永远不甘心,咱们也永远不知道她到底能飞多高。也许……也许这条路,真能被她闯出来呢?”
陶冠泽听着妻子温婉却有力的话语,感受着手背传来的温度,紧绷的心弦似乎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反握住妻子的手,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黑暗中,忧虑并未完全消散,但那份“心疼”,似乎被妻子分担了一些。
隔壁房间里,同样闷热难眠。
第31章
陶振双手枕在脑后,睁着眼睛望着黑暗中的房梁。
白天的戏剧性转折,让他到现在还有些回不过神。
“还没睡?”姜禾的声音轻轻响起,她也醒着。
“嗯,睡不着。”陶振翻了个身,面朝妻子,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但声音里的忧虑清晰可闻,“你说,小华这事儿,靠谱么?我、我这心里头还是七上八下的。唱戏……毕竟不是个安稳路子。爸说的那公务员考试,倒是条后路,可五年啊,谁知道五年后是什么样?”
姜禾侧过身,在黑暗中摸索着握住了丈夫的手。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通透的平静:“我倒是觉得,小华能这么坚定地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是件特别棒的事情。多少人活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热爱什么,只是随波逐流。她有这份勇气和决心,很了不起。”
陶振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妻子的话。
姜禾接着说,语气带着对未来的憧憬:“我有时候就在想,等咱们欣迎和乐迎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希望她们也能像她小姑这样,找到自己真正热爱的事情,有梦想,有方向,那该多好。”
提到两个宝贝女儿,陶振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语气也轻快起来:“那肯定!咱们闺女,一看就聪明!学东西快着呢!干哪行肯定都行。”
他补充道:“当然还是考大学,进国有企业或者考公务员好,稳定,有保障。”
姜禾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笑,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两个人一个观念。
她温柔地提醒,也像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孩子有出息当然好。可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咱们欣迎或者乐迎,她们不是那么喜欢读书,或者不是读书那块料呢?或者像小华,虽然她法律系毕业了,但是还是转了行……”
每个孩子都是独特的,做父母的,没办法完全定义孩子的成长道路。
“不可能!”陶振立刻打断,语气斩钉截铁。
“咱们闺女怎么可能不是读书的料?都这么聪明伶俐!你看欣迎,才两岁就像个小大人,乐迎虽然皮点,但机灵,以后肯定学东西也快的。”他对女儿的学业前途充满了绝对的信心,不容许任何“万一”。
姜禾知道丈夫的固执,也知道此刻争论无益,她没再反驳,只是更紧地握了握陶振的手。
在陶家父子如出一辙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坚定信念里,姜禾心里悄悄萌生了另一个想法。
她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轻声说:“嗯,你说得对,她们是聪明。不过啊,我想着,除了读书,她们的兴趣爱好也得从小留意着点。赶明儿我看看街道少年宫有没有合适的班儿,跳舞啊,画画啊,或者学个乐器什么的,就当培养个爱好,也多条路子,你说是不是?”
陶振对爱好不太在意,但听妻子说是多条路子,又想着是街道少年宫这种正经地方,便也没反对,含糊地应了一声:“嗯……你看着办吧。”
黑暗中,姜禾脸上露出了笑,她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培养女儿们的爱好特长,让她们在成长中多接触不同的可能性,发现真正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