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宋玉推了推眼镜,他话不多,但看得更透:“华妹子这时候放弃法律专业换行,确实可惜。”
他话锋一转:“不过,职业不分贵贱,不能光用钱和面子来衡量。”
陶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爸是老观念了,一时半会儿恐怕改不了,我妹子性子又倔,认准的事,那肯定要一条路走到黑的。要想他俩低头,难啊……”
“选哪条路都好,只要家里能消停,我就烧高香了……”陶振道。
宋玉和楼诚,挨个儿拍了拍陶振的肩膀以作鼓励,同时叹了口气,各自回家了:难啊……
第二天,陶忠听取了陶华的意见,特意起了个大早。
天刚蒙蒙亮,胡同里还静悄悄的。
他怀里抱着用旧报纸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物件,正是他那心爱的鱼竿,鬼鬼祟祟地出了家门,溜进了矿区的办公楼。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荡。
陶忠轻手轻脚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刚要闪身进去,把宝贝鱼竿往文件柜最深处塞……
“吱呀——”旁边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拉开。
“啊——!”陶忠被吓得魂飞魄散,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报纸包裹的鱼竿差点脱手掉地上。
开门那人怀里抱着一大摞资料,显然来得极早。
因着陶忠的尖叫,那人抬头看过来,陶忠这才看清,这人是姚安。
“吓着你了?”姚安问。
陶忠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个大老爷们儿跟做贼似的,还被女同事撞见吓成这样,太丢份儿了!
他赶紧把鱼竿往身后藏,干咳两声,声音硬邦邦地找补:“咳!没……没有……我就是清、清个嗓子,对,早上没喝水,嗓子太痒了……”
姚安看着他窘迫的样子,抿嘴笑了笑,善解人意地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抱着那摞资料,走了。
看着姚安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陶忠这才长长松了口气,赶紧把鱼竿塞好。
可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宁,生怕姚安把这事儿当笑话传出去,万一要是传到陶冠泽耳朵里,自己得吃不了兜着走。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陶忠没急着走,特意守在矿区大门口一个显眼的位置。
远远看到姚安走出来,他赶紧迎上去,搓着手,脸上堆起不太自然的笑:“下班啦?”
姚安停下,看着他。
陶忠憋红了脸,期期艾艾地说:“那个……早……早上办公室那事儿……就……就我那鱼竿……你……你别跟我家里人说啊……”
他的眼神里满是恳求:“你放心,我要是钓上鱼,肯定给你送一条去。”
姚安了然,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干脆地点头:“嗯,不说。”
“哎!好!好!谢谢啊!”陶忠如蒙大赦,瞬间眉开眼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他欢快地转身跑回办公室,拿出藏好的鱼竿,脚步轻快地奔向他的河边,把家里的烦心事暂时抛到了脑后。
陶忠不知道,就在他安心享受垂钓时光时,陶家的小院里,正酝酿着一场决定他妹妹命运的风暴。
一辆半旧的黑色桑塔纳轿车停在了胡同口,引来几个邻居好奇的张望。
车上下来两个人。
一位是穿着整洁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气质沉稳的中年人,正是北城京剧院学员班的刘团长。
另一位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姿挺拔,眉宇间带着一股匠气,穿着熨帖的白衬衫和卡其裤,正是刘团长的得意弟子,宫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