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先动手的!”被打的男生捂着脸喊道。
南昭挣扎着站起来,甩开按住她的人。
她的指关节又添了新伤,校服领口也被扯歪了,露出锁骨处一道陈旧的疤痕。
“南昭……”宋枝想去拉她的手,却被躲开。
“别碰我!”南昭的声音嘶哑,眼睛里闪烁着宋枝从未见过的痛苦和愤怒,“离我远点!”
她抓起书包冲出教室,留下一片狼藉和窃窃私语。
宋枝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准备给南昭的语文笔记,心像被撕成了两半。
“别理她了,”有女生小声说,“她就是个疯子……”
宋枝猛地转身,“你们根本不了解她!”
所有人都愣住了——宋枝从没对谁大声说过话。
她顾不上解释,抓起南昭落下的物理书追了出去。
校园里没有南昭的身影。
宋枝找遍了操场、小树林、甚至天台,最后在体育馆后面的角落里发现了她。
南昭蜷缩在墙角,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发抖。
宋枝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南昭……”
“走开。”南昭的声音闷闷的,“我不想连累你。”
宋枝没有走,而是轻轻放下物理书,坐在她身边,“你的书。”
南昭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但没有眼泪,“为什么老跟着我?”
她的声音沙哑,“看到我这个样子,你满意了?”
“我只是……”宋枝深吸一口气,“不想让你一个人。”
南昭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你知道吗?那些人说得没错。我就是个怪胎,我爸打我也是因为我活该……”
“不是的!”宋枝打断她,“你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好!”
南昭愣住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脸上,斑驳如泪痕。
“你教我物理题的时候那么耐心,”宋枝继续说,“你会帮不认识的同学讲题,你会记得把暖手宝还给我……”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南昭,你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
有的人惯会伪装温柔,可南昭……却把自己的温柔隐藏。
南昭的嘴唇颤抖着,像是要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物理书的封面。
“那个男生……”她终于开口,“他说得对。我家里……很糟糕。”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不想让你看到那些。”
宋枝轻轻握住她的手,“那就来我家。”
这次她说得很坚定,“直到你不想来为止。”
南昭的手在宋枝掌心里微微发抖,但没有抽走。
两人就这样坐在角落里,头顶是湛蓝的天空,远处传来上课的铃声,但谁也没有动。
“我……”南昭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我可以试试你的洗发水吗?就是昨晚那个……挺好闻的。”
宋枝的眼眶一下子热了。
她知道这不是关于洗发水,而是一个小心翼翼的、关于信任的试探。
“当然可以。”她微笑着说,“今晚就来?”
南昭点点头,阳光照在她微微扬起的嘴角上,那是一个真实的、不带防备的笑容。
宋枝想,这一刻的南昭,比朝阳还要明亮。
下午,上课铃响起时,南昭破天荒地没有趴下睡觉。
她挺直背脊坐在座位上,手指紧握着笔,指节微微发白,像是要用尽全力才能保持这个姿势。
宋枝偷偷瞥了她一眼,看见她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今天我们继续讲解《赤壁赋》的修辞手法。”语文老师翻开课本,“上次讲到‘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这两句运用了……”
南昭的眉头紧锁,嘴唇无声地跟着老师默念那几个生僻字。
她的笔记本上歪歪扭扭地写着“蜉蝣”和“沧海一粟”,后面还打了大大的问号。
宋枝悄悄把自己的笔记往她那边推了推,这次南昭没有推开,只是咬了咬下唇,低头抄了起来。
“南昭同学,”语文老师突然点名,“你能说说‘哀吾生之须臾’中的‘须臾’是什么意思吗?”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南昭——这个从来在语文课上睡觉的问题学生。
宋枝看见南昭的手指攥紧了笔,指关节处的淤青更加明显了。
“是……”南昭的声音有些发颤,“是很短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