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她学习一般。体育课挖野菜尖子生都是不去的,争分夺秒写卷子,就她跑得最快。
奶奶的手像树上盘的野藤,瘦长干瘪,常年劳作,关节肿大,甲床坚硬黑黄,气力惊人,周灵蕴被捏得有点疼。
她的成绩可以考县里的高中,进了寄宿学校关上门好好学个几年,还是有机会上大学的。
村委会想办法找了几个资助人,说可以供到她高中毕业,上大学申请助学贷款就行了。周灵蕴却放弃,书记找上门来,她把奶奶关屋里,板凳门前一横,说再逼她就跳悬崖。
“你长大了,我管不了你。”奶奶低头看她的手,密密麻麻的倒欠皮,指缝里还有绿色的草浆。
周灵蕴抽出手,把针筒再一次煮沸烫洗后收起来,进厨房烧火做饭。
四面墙叫柴烟熏得漆黑,除此之外四处倒是打扫得很干净,窗口挂了些大蒜头和红辣子。
家里吃饭不成问题,养了鸡和猪,逢年过节书记还送米面油,只是周灵蕴节省习惯了,用油少少,吃得也少少。
饭桌上照例是一番推推搡搡,奶奶说自己年纪大了消耗少,周灵蕴说自己在学校撑得肚皮要爆炸。
饭后,趁着天还没黑,周灵蕴背着背篓要去打猪草,奶奶把她拉回来,按在板凳上。
她们这地方前前后后几十片都是茶山,家里好几亩地种不完,也租给别人种茶叶,奶奶听说山下新开了个茶厂,搞什么非遗项目,正在招学徒。
“你不想上学,学个技术嘛也是好的,有技术以后走到哪里都饿不了。”奶奶想带她去山下茶厂面试。
周灵蕴嘴上一直嚷嚷说不想上学,要打工赚钱,现在机会来了,心里竟有点舍不得。
“那管吃管住吧?”她快速挺了下身,到底是个孩子,话音里立即有了些哽咽,“万玉说南方做衣服的厂都是管吃管住的,还有洗衣机和公共澡堂。”
“有,啥都有。”奶奶都替她打听好了。
茶厂离得不远,管吃管住有洗衣机,能学技术,以后当师傅,前途大大有,周末还能回家看奶奶,给奶奶打针。
周灵蕴背着背篓爬到半山腰,树底下坐,不知道谁家大黄牛天快黑了还不来牵,卧在一边嚼草,田野中一股新鲜的热烘烘的牛粪味儿。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周灵蕴从大黄牛身边走过,嘴不闲着,训它。
大黄牛很无辜,“哞”一声,清澈的大眼睛把她瞅着。
周灵蕴换了处干净地方,抱膝坐在田坎,看山下那间小小的黑瓦房,土土的,旧旧的,风再大些似乎就能吹倒。
别家小孩去外地打工回来,都给家里盖了新房子,就她们家,还是几十年前泥糊的瓦房。
不知道什么时候哭得满脸湿漉漉,周灵蕴横臂抹了把眼泪。
“我高兴。”她劝自己。
就要去茶厂学技术了,以后当师傅,给奶奶盖大房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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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是替身梗,但内核是慢热的养成系,存稿多多,这次稳扎稳打,也是咕的舒适区,咕一贯风格,酸甜交织,感谢友友们来看我的文(鞠躬)
第2章瘦不伶仃猫崽子
前面堵上了。
姜悯点了根烟,手搭在车窗外。细长的女士烟,过滤嘴藏了颗柑橘爆珠,把筛滤后清凉而辛辣的烟雾送入口鼻,肺里走一圈,叹出去,沉甸甸的。
烟劲不大,好在她瘾也不大,只在开长途的时候用来提神,比咖啡简便,免去到处找卫生间的狼狈。
“当你自己家呢。”车窗外有人说了句。
姜悯一愣,手缩回来,烟灰掉在大腿,她胡乱拍几下,黑色牛仔裤上白灰越蹭越多。
抬头望,外头是个年轻姑娘,骑电瓶车,估计闻一路二手烟了。
视线相触的瞬间,对面显然也没预测到她的性别,恼怒厌烦微妙转换为惊讶。
“不好意思。”姜悯掐了烟,顺手塞进外套口袋。
“吸烟有害健康。”外头那姑娘找补,见她认错态度好。
姜悯道谢,正好有交警过来执勤,她关闭车窗之前提醒了句——“你没戴头盔。”
那姑娘果然被罚,一声哀嚎,姜悯忍不住勾起嘴角,前面拐了个弯。
早春天气,姜悯穿一身利索的皮衣,里头米白色针织内搭妥帖包裹长颈,她身上干干净净没什么首饰,为方便开车,头发也只是随意绑个低马尾,没化妆,眼下淡淡青黑,鼻梁左侧一颗小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