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光平说:“但是老曲,我得提醒一句,闫岷卿说查大坪村这件事,是不是要重新考虑下。”
费江河矢口否决:“你听他扯犊子,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大坪村,就算脱层皮都查不出什么!我坚持一点,大坪村的人对厂区没那么了解,如果没有解决凶手是如何进入厂区这个重大疑点,我们根本拿大坪村没辙!”
费江河的话音刚落下,门口忽然传来响亮的声音。
“怎么还没去大坪村?”
语气很冷漠,也带着些许命令,李疏梅一听,就知道是闫岷卿的声音。
也在同时,李疏梅明显感觉到费江河脸上升起的变化,厌弃,不耐烦。
闫岷卿进屋,曲青川和马光平朝他打了个招呼,他走到几人身前,劈头盖脸地说:“老马,让你带的话,没有转达给大家?”
“呃……”马光平支吾了下,勉强笑道,“闫支,已经转达了。”
“老曲,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行动?”闫岷卿带着冷漠的口吻质问。
李疏梅始终没有正面瞧他,但闫岷卿整张气势凌人的脸庞都落在她的余光里,她忍不住嘴角撇了下。
“是这样的闫支,”曲青川和气道,“大坪村的疑点是大,但我们也不能放过死者在城里的社会关系,所以我们首先……”
“等一等!”闫岷卿摆手打断他的话,朝所有人扫视一眼,幽幽道,“这又是费江河的想法。”
这的确是费江河的想法,但李疏梅觉得这想法并没有什么问题,她是始终支持费江河的。
气氛一下子凝固下来,费江河没有回应他,也没有正眼瞧他,而是偏着头,冷笑了一声。
半晌,闫岷卿带着挖苦的语气笑了笑:“所以我说的对吧,有个别人,总是喜欢自作主张!”
空气刹那间变得冰冷,李疏梅明显能感觉出费江河脸上变得越来越冷,她真的害怕他像上次那般忽地发作起来,但她又希望费江河据理力争。
果然,费江河的拳头捏紧了,炸药包似的仿佛一点就爆。但他又隐忍住了,拳头的指尖扎进掌心。
闫岷卿又讥讽了一句:“说句难听的,这就是破坏团结。”
李疏梅想起上次费江河为她打抱不平的样子,内心里越发不平静,她顾不得那么多,大声道:“这是我们大家的主意。别针对个人!”
她的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这目光里有费江河的隐忍,也有祁紫山的慰藉,还有曲青川和马光平的担心。
唯独闫岷卿的目光变得愈发毒辣,他把原本投向费江河的冷漠目光转向了李疏梅。
四目相对,在李疏梅眼里,他此刻如同一头被刺激的狮子,而她只是一只待宰的小羚羊,眼镜片里的眼神冷冽带着锐利,好像随时要吃了她。
虽然闫岷卿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但久经沙场,又是刑侦老手,他严厉起来整张脸就像是换了层皮,透着刺骨的寒冷。
那一刻,李疏梅仿佛感觉到骨子里凉了一下,她屏住呼吸,并没有一刻俯下头颅,目光就钉在对方脸上,她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曲青川感觉到了,如同他第一次见到的那样,李疏梅天生就像一块冰,给人疏离感,然而她血肉里是火热的,她的性格有些像费江河,他们有些相像。
她眼里的光芒非常炽热,仿佛要把对方燃着。
如同审讯罪犯,闫岷卿反而兴奋了般,表情更加镇定,他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像是冷笑,又像是不屑,只是冷冷地问:“你觉得,我在针对他?”
“不是吗?”李疏梅反唇相讥,“你没有了解这个案子……”
“你说我没了解这个案子?你觉得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觉得我一个支队长不该出现在这里?”几乎同时,闫岷卿用更高的声音压住她的话。
“……”泰山压顶的声音让李疏梅顿时有些招架不住。她没有经历太多的职场,闫岷卿用一连串强势的反问将她僵住了。
在李疏梅打算组织新的语言反击时,马光平解围道:“闫支,疏梅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以为画了副像,就是会破案了?目中无人了?”
李疏梅忽觉两眼一涩,她从未觉得她因为画了一副画像就会破案了。
她天生不服输,这时候犟劲说上来就上来了,一句反驳的话立刻回击:“谁目中无人?”
马光平立刻拉了她一把袖子,把她的话制止住,拼命解释道:“闫支这真是两码事。我和你说句实话吧,今天这件事,就是我们一起商量的结果,疏梅没说错,因为现在有个重大的疑点没解决,那就是厂区只有唯一的大门入口,但是凶手却能安然进入,大坪村村民即便有杀人动机,但是他们未必对厂区环境那么熟悉,所以我们才认为有其他嫌疑人的可能。”
“老马你别和他哔哔!”费江河忽然喝了一声,“他就是不懂,纸上谈兵!”
随着马光平哀叹一声,整个气氛一下子跌进谷底,曲青川也叹了口气,充当和事佬道:“老费,你少说两句。”
被费江河狠狠一骂,闫岷卿就像是被风霜暴击,整张脸就像蔫茄子一样难看,他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散会。”费江河头也不抬,大步流星朝办公室门口走去。
“给我回来!”闫岷卿咬牙切齿地转头叫了一声,直到费江河的人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祁紫山抿了抿唇看了李疏梅一眼后,李疏梅忽然觉得心里特别舒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费江河,好像从未改变。
闫岷卿咬了咬牙,回头对他们一顿抱怨:“这种人是怎么当上警察的。”
“闫支,你消消气,这人就是这个臭脾气。”马光平像是憋着笑一本正经地道,“你不见他有时候连夏局都敢怼,就是没心没肺。”
“玩意!”闫岷卿冷嘲热讽了声,整张脸却意外缓和了许多,语气也温和了几许,“老马,老曲,我不是和你们开玩笑。东阳分局为什么第一时间把案子送到市局,那就是因为大坪村的事太复杂,他们知道这件案子有多难搞,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听费江河的话,你们早掉水坑里了。你们不要陷入厂区进出问题的陷阱里,这不是解决数学题,你们要把视野撒出去!”
被费江河“教育”了过后,闫岷卿的态度却好转了不少。不知道为什么,李疏梅反而觉得闫岷卿没有多么可憎,他的话她反而听进去了几句。
闫岷卿严肃道:“你们也知道大坪村的情况有多复杂,果真凶手来自于他们村,你们觉得村民会不会包庇凶手?我们为什么总在强调二十四小时追证原则?你们给了犯罪嫌疑人太多处理销毁证据的时间,时间越晚,我们越被动。”
虽然闫岷卿人不太行,但这番话李疏梅确真听进去了几句,她能感觉到曲队他们也认真在听,大坪村确实存在嫌疑,情况也很复杂,过了最佳搜证时间,对破案越不利。
听归听,但李疏梅仍旧认为排查工厂的疑点应该排在第一位,这是本末的关系,她始终认定费江河的想法,她直接开口道:“可是工厂的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