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琴盖,黑白分明的琴键上落下不少细小的虫子与灰尘,再仔细一看,琴盖上有几处虫蚀后留下的孔洞。
她讨厌虫子。
任曦拍拍手,绕着大厅走了一圈,抬头时才发现壁炉上方挂着一副被霉菌与青苔侵蚀的油画。
走近了看,画像的角落上留有一串暂时没有被青苔和霉菌侵染的字迹。
“此画献给美丽的莱娜夫人。”
莱娜夫人...姑妈?
任曦移开视线,拎起行李箱踏上双分式楼梯。
她在楼梯之间的平台上站定,摸向拱形窗上雕刻的圣母图案,祂抱着怀中婴儿耶稣,神情温和、悲悯。
窗外,她透过一格玻璃窗窥见了别墅后方幽深的密林。
那里面...立着几尊被风雨侵蚀的雕塑。
它们静静矗立在森林明暗的交界处,树影摇晃间,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它们的面孔似乎正扭曲变形。
窗户外面的树枝随风摇动,延伸出的枝节擦过玻璃窗,刺耳的摩擦声让她想起在学校时,男生恶作剧般用指甲划过黑板,声音一样的刺耳尖锐。
她有些牙酸,转身拐向左侧的楼梯。
踏入走廊,潮湿的霉味裹挟着陈年旧物的气息呛得她不停咳嗽。
这栋别墅到底多久没人来了?
她直起腰,看到两侧墙体上的油画也盖着厚重的防尘白布。
不算宽敞的走廊尽头,破旧的窗户碎了一角,冷风带着雨水涌入走廊,吹起油画上的白布。
任曦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抱紧自己的胳膊。
走廊尽头窗户外的景色阴沉,她莫名觉得有些后背发凉。
“没事的,没事的。”
她这样安慰自己,打开其中一扇门走了进去。
刚碰到门上的铜花把手,丝丝缕缕的凉意沁入心肺,任曦深吸一口气,推开门,陈旧的气息再次扑到她的脸上。
厚重的橡木门缓缓推开,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拱形窗外巨大的橡树树冠。
阴雨中,枝叶摇晃,作出沙沙响动。
与地板相同色系的胡桃木四柱床上,红色的丝绒床幔垂在床边,上面绣着精致繁复的金色花纹即便在阴暗的光线下也在闪烁着淡淡的金光。
雕花的床头柜上,丘比特花瓶里的花早已枯萎,花瓣脆得像陈年羊皮纸,一阵风吹进来就碎成了渣。
“到底多久没人来过了...”
她放下行李箱,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大衣带起的微风卷起地上的灰尘。
指尖轻轻抚过橡木梳妆台边缘的雕花莨苕叶纹,鎏金雕花纹饰保存的很好,即便在这么潮湿的地方,上面的金漆都没有斑驳脱落。
任曦抬起头望向天花板。
碧蓝色的大海中,巨大的贝壳里,美神维纳斯诞生于世,周围海浪翻卷,风神与花神围绕在祂身侧;
而天花板另一侧,画着的是太阳神阿波罗。
祂乘坐着太阳战车穿过云层,踩着脚下的云,望向战车后被束缚着的美丽少女。
那是达芙妮,河神珀纽斯的女儿。
少女雪白的裙裾被云端的风吹起,露出脚踝上缠绕的荆棘,祂指尖苍白,神情哀伤,裸露的皮肤上是交错的月桂叶。
任曦知道这幅画,因为小爱神丘比特导致的意外,阿波罗爱上了达芙妮。
只可惜,达芙妮并不爱祂,反而因为祂的纠缠,不得不向珀纽斯求救,最后化作了一株月桂树。
任曦将视线从壁画上移开,她走到衣柜前,拉开门,她有些意外,没想到柜子里还挂着不少女人的衣服。
上手摸了摸,更为惊讶。
柜子里都是一些崭新的衣服。
“衣服能在这种地方保存得这么好吗?”
她取下其中一件往身上套,尺码竟意外的合适。
“啊嚏!”
湿透的衣服和头发湿哒哒地贴着皮肤,冷风一吹,任曦再次打了个喷嚏。
她可不能生病,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她要是生病了,那可就完了。
于是,她开始寻找浴室。
...
比起灰尘不少的卧室,浴室倒还算干净,地上的灰尘冲一冲就能清理干净。
最麻烦的是找到热水开关,她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隐蔽在角落里的开关,等热水流入浴缸时,已经过去了快三个小时。
浴室里很快漫起水汽,任曦裹着浴巾站在木柜前。
她没心思在意柜子上的灰尘,比起贫穷,这点脏根本不算什么。
嗯?那是什么?
柜壁上一个凸起的东西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伸手摸了摸,触感像是某种开关,可按了好几下,它都没什么反应。
大概是坏了吧。
她没放在心上,随手扯过旁边搭着的旧衣服盖住木柜。
彼时,外面的雨势又大了一些。
雨滴拍打着玻璃窗,旁边的橡树延伸出的树枝也摩擦着窗户,两种声音交汇在一起,很吵。
但她太累了,一路奔波带来的疲惫让她顾不得那么多,回到卧室直接钻进被窝,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