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意思也就是说,对于云落城的秘密,韩穗并不打算对程雪案透露分毫。
程雪案双手抱胸倚靠在窗边,眯起眼睛静静地打量着韩穗,他从来没猜透过眼前这个女人的心思。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他要的不过是一个结果罢了。
程雪案没再继续纠结韩穗与云落城的关系,只是淡淡地望着她一瞬,看似是在提问,但语气却极为笃定:“你见到洛迎窗了?”
韩穗知道,比起对云落城的好奇,程雪案最在意的无非只是一个洛迎窗而已。
她隐隐有些担忧,蹙着眉道:“你想清楚了吗?”
“凭你的本事,你想找到洛姑娘再把她带回身边,不是难事,但你也要问她一句是否愿意,不然她跑得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依着她的个性,是永远不可能安分地被你困住的,她也不会次次都有坠崖后又死里逃生的运气。”
程雪案没回答。
如果他想像五年前那般强迫她,他想自己一定会在发现洛迎窗的藏身之处时,便直接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绑了来,可是他竟然犹豫了。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洛迎窗的性子,她当年被追杀到悬崖边,就算是选择死,也要比让她苟延残喘留在自己身边而干脆,而经过了五年自由的生活,只会让她骨子的倔强和强韧打磨得更加尖锐。
他不敢赌。
他已经险些失去过洛迎窗一次,而如今已经再也经不起第二次打击了。
他曾经以为生死不过一瞬间的解脱罢了,可当死去的那个人是自己的挚爱,那么孤零零苟活的自己,只会日复一日被痛苦又美好的回忆折磨。
屋内沉寂了一会儿,程雪案才缓缓开口,但却并非回答韩穗的问题:“三日后,你是同我们一起回京城,还是有其他事要继续处理?”
他知道韩穗绝对不会为了个人的私事专程走这一遭,只是他不知晓确切的事宜。
“途径云落城的确是偶然,我此番是想带着情儿去祭奠她的亲生父亲。”
祭奠?
程雪案微怔,竟不知楼玉骨是何时殒了命。
“消息也是方才传回京城的,玄辰帝念及我和玉骨曾经的夫妻情分,便差人询问了我的想法,允我带着情儿亲至南芜为他祭坟。”韩穗顿了顿,又继续道,“玉骨生前似乎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临走前跟侍奉的人说,他死后请将他的尸身焚尽,余下的骨灰撒在他窗外那片土壤里便好,无需记挂,无需悲伤。”
程雪案似乎还是有些意外,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楼玉骨的死乃是哥哥所布棋局中的一步,但他最终还是摒弃了这个念头,毕竟楼玉骨和程霜台在他心里孰轻孰重,他总归还是有掂量的,更何况程霜台作为新朝的国主,能容忍前朝太子数年已是恩赐,他没理由为哥哥的所作所为动摇什么。
不过楼玉骨的死,还牵扯到另一个人。
程雪案的眼底闪过一抹哀伤,但很快又收敛起那丝外露的情绪,抬眸望向正瞧着自己的韩穗道:“所以,你今天也将此事告诉洛迎窗了吗?”
“自然。”
“她……她怎么说?”
“阿雪,既然你都没搞明白自己到底为何犹豫不决,就不该心急火燎地逼洛姑娘给你一个并不重要的答案。”韩穗轻叹了一口气,“感情之事本就没有正确与否的定论,如果你连承受结果的勇气都没有,你便永远都只会被自己的懦弱困在原地。”
话毕,韩穗便起身离开,留程雪案自己在房间里彻夜难眠。
三日后,程雪案一行人兵分两路,一路向南芜而去,一路调转回京城,赶在流筝和楼叙白这对新人回到云落城前,便动身出发了。
洛迎窗知道他们离开的日子,但却并没有露面相送,只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让风眠和付山海都不免担心。
许是风眠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趁着食客用餐低峰期的空档,凑到洛迎窗身边,淡淡道:“如果你想去见他,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洛迎窗刚刚还在发呆,似乎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什么?”
“程雪案,他不是跟来了吗?不露面就走,玩什么欲擒故纵。”
然而,意外的反倒是洛迎窗了:“风眠哥哥的意思,是在云落城里见到程雪案了?”
“你不知道?”
洛迎窗下意识摇摇头,她以为韩穗所指的,是程雪案明知道自己的藏身之处却假装尚未知晓,而给自己一个周旋和选择的余地,但她没想到程雪案竟然是已经来到云落城,且大概率已经亲眼瞧见过自己了,却还真的能忍住不出现在自己眼前,仿佛他从未来过一般。